这话说得熟稔亲切,但因此不怎么顺耳。

于斐用力点点头。

唐之阳于是小心翼翼地碰碰乐时的肩膀,对方没醒,只是歪了歪脸,太阳穴蹭在唐之阳的肩头。

乐时的眉结攥得很紧,破碎的睡眠带来动荡的梦,他站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内挤满了人,亲戚、朋友、同学,雪亮亮的灯光照下来,将他的影子投成弹丸大小的一个小圆片。那些面目模糊的人鱼贯而出,他们推开门,离他而去。最后是父母、于隽,还有于斐。他没和于隽见过几次,但却觉得她是一个高个子,开朗活泼、热情洋溢,什么困难都困不住她,就像她的哥哥一样。

但他们仍旧离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乐时却心惊肉跳,他被钉在原地,挪不开脚步。

于斐离开,房间空无一人,他忽然能动了,拔足走到门前,用尽全力拧开门锁,向前踏进一步,最后一脚踏空,失离感觉使他的胃部一阵抽搐。他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眼前空茫而模糊,还残余着一片雪白的光影。

他使劲眨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于斐坐在他的面前,正关切地注视着他的脸。

乐时深吸一口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将于斐朝外推了推。

“你做梦了?”于斐问,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乐时皱着眉头抓住他的手,带着抗拒的斥力,两只手停滞在半空中,于斐抽开,复而又反握,他将乐时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头发都湿了,不要感冒。”

那只手就这样被他小心团在手里,温温冷冷,有点汗意。

乐时坐在阳光底下,因为惊悸而流下的汗珠闪着光,额前的刘海凌乱细碎,耳廓被强烈的光照得几乎透明。眼中有模模糊糊的光缓慢流动,一些闪烁地飞尘飘荡而起。他出神地看着于斐,没有说话,但却有无声的感情流进空气里,明明房间里冷气未消,于斐却忽然觉得闷热。

他捏了捏乐时的手掌心,问:“万幸他们说你早上有点事情,还顺利吗?”

乐时垂下眼睛,明明这问题许多人都随口和他问过,但由于斐说出口,好像就特别奇异。

他明白他不应该软弱,在所有时候都要保持镇静和坚强。他压住忽然涌上目眶的热意,努力维系声音里的平静:“之前在综艺上的事情,在网上当作黑料二次更改了,也牵连到了你的妹妹。我想跟你好好商量商量。”

握着手的力气一紧,于斐眉眼间的神色有些激动,“又是黑粉的胡编乱造——我去借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