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的床有他身上独有的那股老木头味儿,肖稔闻着亲切,轻易就卸下心防。
他两眼一闭就睡到日上三竿,等起来时已是饥肠辘辘。就着盆里清水简单地洗了把脸,便摇头晃脑地出门去找裴松青。
绕过水复山重,又遇柳暗花明。
裴家厅里一家人齐齐整整,接到儿子回来的消息,老两口也连夜满载着太湖上的风物赶了回来。
“这位是哥的朋友。”裴枫丹拉着肖稔来介绍给父母:“也是南大的同学。”
裴父裴母脸上的笑意有一秒延迟,让肖稔觉得自己像是闯入桃源的武陵人。而请他来的裴松青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点也不帮他引荐。
“裴裴你回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呀?你爸爸约了郑伯伯一家去太湖玩,一听丹丹说你回来,鱼也不钓了就拉着我往回赶。”
江南话还真是温柔,就是唠叨埋怨的话也是咿咿呀呀,轻清娇柔,好似淅沥沥的桂花雨。
裴松青听后不言也不语,态度冷淡得像个客人,让肖稔都有些看不下去。
一看裴妈妈就是知书达理的,要是轮到肖稔他妈早一把筷子拍在桌上,扯着嗓子喊得街头巷尾都听得到。
与裴母这种好言相劝、谆谆教诲不同,肖妈脾气火爆、且控制欲极强。肖稔躲在A市不肯回去,也是因为经常被鸡毛蒜皮闹得心烦。家本来就不是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很多事说不清也道不明,为此肖稔的脑袋也不只一次开过花。
在中国就是有一群妖怪父母,他们嘴上说着“做父母的把命给你都可以”,可一旦你让他们不如意,他们就想要你的命。
肖稔很羡慕裴松青,能有这样一位温柔和婉的母亲。
“裴总这不是想给您二老一个惊喜吗?”他笑吟吟替裴松青打这圆场:“裴妈妈,您做的菜可真好吃。”
“这孩子嘴可真甜,一看就是特别贴心,真羡慕你妈妈。”
裴母对肖稔挺满意,生的眉开眼笑,嘴也像抹了蜜,走到哪里都喜气盈盈。
“你和我们裴裴俩工作在外,生活上一定彼才照顾才好呀。”她说着将剥得膏肉分明的闸蟹送道肖稔盘里,苦口婆心道:“我们裴裴脾气不好,你可多担待一些。”
“阿姨您真是太客气了!”肖稔瞥一眼身旁的裴松青,得意忘形。
嘴上客气,心里早前俯后仰。
昨天送走裴松青,他就在人家房间摸摸蹭蹭了一番。他仔细研究了人家书架上的藏书,视线不经意间停在墙上挂着的老相框里。发黄的老照片里一个板着脸的妹妹头引起了他注意,那一脸的冰碴子就是丢进煤炉子也化不出灰。
既然化不成灰,他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女装大佬裴松青!
眉心一点朱砂,皓齿又明眸,要不是五六岁就板着脸一身的老气横秋,当真像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没想到平日无懈可击的“裴总”居然还有这种黑历史,小名还叫裴裴那么可爱。肖稔想想心里就乐开了花,他还是和大学时一样以在太岁头上动土为乐。这几日都住在裴家府上,不知道还能扒出裴总多少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