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右手,张开手指按揉自己两边的太阳穴,顺便把眼泪擦掉,有点嘲笑自己的矫情和软弱。这样的软弱必须赶快驱逐,免得陷入不受控制的崩溃里。
赖川看着这人,感觉自己太难受了。他这人一辈子顺风顺水,几乎没什么难心事。唯一一次受打击,就是三年前他母亲的过世。那以后有半年,他一想到母亲就会难受,后悔母亲在世的时候,没有多回去看看。那种难受钝钝的、深深的在心底里存储收藏。
而现在,难受像一把锋利的刀,在他的心脏上划拉。他把椅子拖到床尾边坐下,把手伸到被子里,病人的脚因为失血而冰冷。赖川用手心捂着他的脚底,把脸埋在床上偷偷把眼泪藏到白色的床单里。这个人为什么让他这么难受啊…
护士医生不断来查房,关注病人的各项指标。不时查看刀口上的引流管,鼻管等。下午陆安泽用手机打字跟赖川说:帮我把香水拿过来。
赖川说:“你怎么这么讲究?都这样了还想着喷香水?打算勾引谁?”
病人看着他。
好嘞!赖川只好自己回去住处把香水拿过来。宽厚的香水瓶上有一个法语名字,意思是“记忆”,赖川初中在加拿大上学,有些法语基础,所以认得。
按照病人的意思往被子里喷了两泵,之后把香水放在电视柜上。赖川说:“这味道挺好的。比消毒水味道好闻。陆老板明智。”
赖川让人在单人病房里又布了个窄窄的单人床,他便真的日夜守在病人旁边。
病人几天不能吃东西,连水都不能喝,自然也懒得说话。赖川就自己看看报纸,打打虚拟高尔夫,自言自语地跟陆安泽说两句。有时候助理苏梅也会过来坐坐,陪老板聊聊天,讲讲日本棒球队的事。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赖总对谁这么上心过,对病床上的这个人颇为好奇。陆安泽对这个安排首都名医□□,安排豪华单人病房的苏梅阿姨也有些感激。
住院第三天,这日苏梅走后陆安泽主动问赖川:“你苏梅阿姨喜欢什么?”
赖川问:“你想干什么?”
病人这时伤口好了些可以说话了,他说:“打算买个礼物给她,感谢一下。”
赖川说:“她是我助理,要感谢也是谢我。”
陆安泽问:“你叫你助理阿姨?”没看出来赖总这么懂礼貌。
难得这人今天有心情聊天,赖川有点受宠若惊。仔细说:“苏梅阿姨是我小时候的保姆,我上小学开始跟我到现在。办事有效率是难得的人才。”
陆安泽说:“保姆吗?看上去。。。很有文化。”苏梅五十多岁,短发,戴着眼镜,着装朴素高雅,总是半抿着薄唇,倒像是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