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花橘子冰 五加皮蛋 1555 字 2024-03-15

多少午夜梦回,他都在为这一晚颤栗绝望。

他狼狈地跑过满地碎片,期间绊了一脚,他摔在地上手掌按了一地碎片,割裂好几道深红色的伤口,鲜血滴答落在白色瓷片间,他没觉得疼,在电视机旁拿起固话的听筒,拨出了120。

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也不知道电话的那头在说些什么,少年整个手掌殷红,他攥着话筒用力到指尖绷直青筋凸起,被父亲家暴他没掉过一滴眼泪,被人围殴他也不曾哭过一声,此刻他握着话筒却像是失去所有,不可抑制地呜咽出来。

“救我妈,求求你们救我妈——”

他一个人在一片狼藉的屋里,恍若陷入一个无尽的、寂静的、沉默的、逼仄的、压抑的世界。黑暗将他吞噬,他握着话筒像是沙漠中孤立无援的脱水旅人,在无声的世界里颓然崩溃。

戚渊从记事起从未有过哪个时刻活得像个普通的孩子,可是这个时候,他只能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狼狈、绝望地哭泣,眼泪和血都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固话拨键上,他大概重复了五六次求求你们救我妈,才颠倒地想起来他其实需要报上地址。

他得不到任何反馈,无声把他和这个世界剥离开来,此刻他仿佛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连求救电话都是孤独的。渺小的他站在了云天遥远的彼端,像浮游、像尘埃,徒然地和无妄的风抗衡,想要回到有声有色的人间。

经历过苦痛吗?经历过绝望吗?

戚渊坐在地上,医生当场宣布了母亲的死亡,他就在那里麻木地想。

没有,你并没有经历过什么苦痛和绝望,你不过是被生活锤进了一块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砖,这块砖拿去做了坟墓或者棺材。而你的人生本就是这样。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面相和蔼的男人,来到现场只消一眼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再看了一眼在一边像失了魂的小少年,医生叹了口气,粗略地查看了女人的致命伤,他打了一个110,报了凶杀案。

警方开着乌拉乌拉响的警车从镇中心使出,一路响过玉堂镇的大街小巷,流言也就此开始疯传。玉堂镇地方小,从没出过命案,这件事起初只是被好事围观的人三言两句口口相传,而后像是病毒一样疯狂扩散。

戚渊作为唯一一个目击证人,被警方带走了。他的父亲作为这个案子的嫌疑犯,还在逃逸。

有人说是儿子和父亲两个人联手把女人打死的,这个儿子前段时间还在学校差点打死人;也有人说是儿子怕自己也被父亲打,于是躲在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打死,是个极度懦弱的人;还有人说母亲被父亲打死了,他做儿子的一滴眼泪也没有,冷血得可怕。

而流言的中心,戚渊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回了家,之后彻底辍了学。

迟迟才知道这件事的桃山,心态崩了。准备上四年级的她从小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姑娘,完全想象不到失去妈妈是多么可怕、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她放了学,找到妈妈就直扑到妈妈怀里哭。

张老师一猜就猜到桃山在伤心什么。

这件事说来骇人听闻。因为上次那件事张老师和戚渊班主任就有一些来往,这次戚渊出了事,张老师第一时间便和戚渊班主任做了联系。提起这事,戚渊班主任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