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一直以来盼望的,也是他一直以来所害怕的。
在他彻底合上门之前,夏启游用胳膊卡住了门缝。
丘子明稍稍打开门,有些期待地问:“还有事?”
夏启游的声音有些局促:“现在还早,我回去也是一个人……陪我去公园里散散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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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掺着杂芜的草木气味。
丘子明听着林荫道里的声音,辨析着周边的气味:有人遛狗,有人慢跑,有人边散步边抽烟,没有人说话。
夏启游双手插兜和他并肩走着,两人之间不过半步的距离。
一个盲人对世界的认知,很大程度都来自于这些交错的声音和气味。
此刻,在这样开阔的空间里,夏启游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却还是占据了丘子明绝大部分的感知。
这个发现让丘子明有些焦躁。他总觉得夏启游是想和他说些什么的;他自己也似乎想说些什么。
可夏启游一路上都很安静,丘子明不喜欢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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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散漫漫晃了一圈,返回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家三口。
年轻的丈夫推着婴儿车,年轻的妻子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地贴在他身边,婴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瞧着星空。
丘子明感应到了他们,及时地绕开这一家人,之后的一段路都垂着头,像是在想什么事。
快回到公寓楼下时,夏启游忽然轻声说:“你和乔岱泠也会那样么?”
丘子明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哪样?”
“有你们的小孩,然后一起抚养他长大,谁也挤不进你们一家人的生活。”
丘子明皱起眉,“我和她不会有孩子。”顿了顿加上一句,“她不想要小孩。我也不想和她有小孩。”
夏启游没有再说什么。出电梯后,夏启游抱住他,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到他的背脊上。
“哥,我遇到麻烦了。”夏启游的声音还是很轻,“基金会要被起诉了。理事长涉嫌贪污,我也要接受调查。我不知道现在你会不会像之前那样,相信我是清白的。其实你信不信都无所谓了……他们早就设下了陷阱等着我往下跳,你也帮不了我什么。”
丘子明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
“我这几个月总是和那些盲人孩子们打交道。以后他们……当然会有别的人来照顾他们,我不担心。
我担心的是,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也不能替你看到你的孩子像不像你了。
我还担心……等我出狱之后,你和乔岱泠就成了真正的一家人,而我再也挤不进你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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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子明皱起眉,“你找过律师吗?他怎么说的?”
他当然知道其中的猫腻,可他更清楚——自己不应该、也没有资格插手的。
夏启游压低了嗓音又说了一些话。丘子明静静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你要移民?”
“是啊。”夏启游和他分开了一些距离,“你要和我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