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骁不知道那天怎么从星城出来的,只记得踉踉跄跄来到停车场后,他意识混沌到觉得像做梦一样,刚才蒋旭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听到了又像是没听进去,什么陈安华因为医疗事故被停职一年,什么申请了无国界医生去非洲参与救助,什么因为被炸弹袭击整组人都没了……是假的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可能呢?陈以筱当时说过陈安华只是出国三个月,大概蒋旭只是不知道陈安华已经回国了而已,再说李小年早上不是还算了么,说他和陈安华最后还是会在一起。
而且,他昨天还梦见陈安华等着他回去呢。
一路上易骁听不见手机持续响起的电话声,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了,唯一能想到的都是陈安华在小屋里祈求他留下,在酒店房间外伤心欲绝想和他解释的情景,对了,陈安华不是还有话要说吗?没说完怎么可能就死了呢?他现在就去问问,陈安华到底要说什么,现在就说给他听……但好像要说什么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让他此刻见到这个人就好。
当易骁再次来到这个久违的小区,恍恍惚惚到达17层的时候,他还在想待会要怎么和陈安华开口,就说自己不生气了吧,这么说,行吧。
可任凭他持续不断的敲门,屋内仍没有任何声音,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只能开始疯狂拨打那个号码,可是每次也只听到“该用户已经停机”的声音,易骁一边拼了命的砸踹房门,一边歇斯底里的哀吼:“陈安华!你出来!我有话找你说,你现在就出来……”似乎整栋大楼都跟随着这个男人的绝望在颤动。
几分钟后,易骁身后的房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慢慢的探出头来,小心劝说道:“对门应该没在家,你改时间再来吧。”
而当见到前面的高个子转身后,老人服了服鼻梁上的眼镜,认了认才问:“你是以前住过这里的那个人吧?”
见男人愣愣的不说话,老人继续说:“你和另一个小伙子住过这里一段时间吧,我记得你,有次你忘带钥匙我还给你递过椅子来着呢。”
片刻后,男人终于沙哑开口问:“……那个人,还住这儿吗?”
“你说和你合租的小伙子吗?已经不在这儿住了,很久以前对面就换租户了,这家房主当时还抱怨来着,说什么晦气,我也没多打听,但搬家的时候那个小伙子没来,他家里人来替他搬的,不过……那个小伙子现在好点儿了吗?”
易骁整个人顿顿的,慢了半拍才问,什么好点?
老人是来北京帮儿女看孩子的外地人,一直以为这两个小伙子只是外地来京务工的普通合租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相处了一年多,于是多关心了几句说:“有段时间他好像丢东西了,一直在楼下找,从早到晚的在草坪里找,好多人都见过,能有小一个月吧,其实有什么东西丢了一个月估计也找不到了,所以后来有的人就传,说是怕这小伙子会不会这里出问题了。”老人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
……
门被轻轻拉上,易骁却被这轻微的声响惊的身体颤了下,只一瞬他就猜到安华在找的是什么,而后他似乎听到一声浅浅的短促哭声从空旷的走廊里传出来。
是那枚戒指……
从17楼下来,易骁瘫坐在车里,过了一会儿后,突然“啪”的一声甩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现在是做梦没错吧,还是这些人都联合起来演戏给他看,让他相信陈安华已经死了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安华生气了,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想气他,以同样的疼痛伤害报复他。如果是这样他愿意认错,他会和陈安华说请他原谅,他会说其实我早就已经不那么生气,一直盼着你能先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