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也笑,唇角仿佛被氤氲的水汽蒸得柔和。
小叶榕密实的林缘线将朔风阻隔在外,也将偷窥的视线阻隔在外。水雾浮动的温泉池里,陈束放松地仰面靠着卵石,和周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大多数时候是陈束给周叙讲他从小到大的演艺经历。陈束的第一个角色是古装剧中的小学徒,当时他还在上小学,陪班里的朋友去试戏,导演要求表演送别亲人的场景,最后哭得涕泪横流难舍难分的朋友没选上,倒看上了眉清目秀的小陈束。
周叙说他是在自夸为天生演员。陈束大言不惭,我在表演方面的成绩就和周老师在心理学的成绩一样好。
但周叙直到高考结束填报志愿前都没想过自己会修读心理学专业。
“现在想来,可能也有母亲的影响。我后来回想起小时候母亲阴晴不定的情绪,才知道那是她在和抑郁症作斗争。当时我什么都没能为她做,选择心理专业,可能是一种补偿心态吧。”
周叙隐在雾气后的面孔模糊不清。
陈束问:“那你母亲当时看过心理医生吗?”
“看过,”周叙说,“我找我爸要到了那个医生的名片。但那家诊所已经搬走了,电话也换了,早就联系不上。”
推理综艺剧本里的那个心理医生,还被周叙列为谋杀嫌疑犯之一。
陈束泡在热池里的手动了动,掬起一捧水,把冰凉的脸埋进去,让被冻僵的大脑活泛起来:“周老师,你还真是座行走的人形冰山,你周围的水温都要低一点!”
雕塑一样沉默在水雾背后的周叙转过脑袋看着陈束。
“昨天我去文东咨询遇见曹医生,他跟我说,周叙在H大心理学院是一朵远近闻名的高岭之花,大家都是有攀折的心没靠近的胆,真是这样吗?”陈束开玩笑似地撞了下周叙的肩膀。
周叙的肩膀也很凉,大概是暴露在水面外的缘故。
雾气聚成水珠的漩涡,忽一下散开。周叙琥珀色的瞳孔里隐隐带着笑意。
或许是热气蒸得人头脑发昏,或许是池边一丛丛蓝紫色迷迭香散发着不真实的气息,林冠间泄出的天光显得模糊而遥远,心脏在耳鼓里清晰跳动,除此之外一切都在朦胧间。陈束温热的掌心贴上周叙肩膀。
“还有你那天在片场,问我和辛洪的关系,”陈束按着周叙的肩膀靠上去,“你为什么要那样问,你是怎么看出的?是因为你也是……一样的人吗?”陈束白皙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浮现红晕。
靠得太近了。陈束清晰地看见笑意在周叙眼里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叙冷冷和他对视,眼中有着更为深刻、不易被察觉的名为厌恶的情绪。
陈束心底一凉,还没来得及退开,忽然周叙一伸手——哗啦,陈束被重重推进池底。
丁阑从更衣间出来,还是穿的运动套装,长发高高盘起显得很精神,露出一截微红的脖颈,脸蛋也是红润的,害羞地听助理和经纪人夸奖自己的身材。
“你最近的饮食控制得很好,就这个程度不用再减了,超级上镜。”占姐掐了把丁阑的细腰。
助理小姑娘星星眼:“我超羡慕阑阑姐的天鹅颈,皮肤也好棒,又白又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