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都是直背的,也没有凭肘,好像不太合适,”陈束记得周叙书房里那张躺椅,问,“靠床上可以吗?”
周叙顿了顿,没想到陈束会有这个提议。
他们在床头垫了两个枕头,陈束靠上去试了试,觉得还不错。周叙又打开卧室的暖气,用手机放舒缓的音乐。
“这就不必了吧,”陈束靠着枕头躺了一会儿,侧头对周叙说,“这样我不出一秒钟就要睡着。”他十分诚恳:“真的,没骗你,最近确实太累了。”
周叙默默关掉音乐。
“还有什么需要吗?”他问。
陈束想,换成和我一起泡温泉之前的那个周叙,这时候说什么也该关心慰问一下了。果然还在不吭气地独自别扭,陈束心中叹了口气。
“要周老师牵一下手。”
他笑眯眯地看着周叙。
周叙挑了下眉梢。
“我要是睡着了,你就晃一晃。”
暖气轻盈地升上米黄吊顶的天花板,又雪落一般化在陈束挂在立式衣架的外套上。周叙将围巾外套挂在陈束的衣服旁边,搬来一把椅子靠床坐下,带着一点微凉的寒气握住了陈束的手。
“身体重心向后,慢慢平缓你的呼吸……”
周叙催眠时的嗓音比平时更柔和。
“你感到双肩很沉重……想象一下,你身处在一条黑暗的走廊……前方很远就是走廊的尽头……”
“你就快走到隧道尽头了……那是一道门,推开它,你就能回到一周前在A201上课的那一天……”
“3……2……1,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陈束仰面陷入雪白的枕头,神情安然得仿佛真正睡去,昏暗沉寂的意识里只有周叙的声音依然清晰。对施术者的暗示保持高度兴奋性的受术者,是唯命是从、知无不言的。
周叙握着陈束的手,听他断断续续讲和项东教授见面寒暄。惯常的问好,再问一些先前上课的内容。然后项教授提起了周叙那位自杀的母亲,问陈束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项东之所以突然提出接手课程,就是因为周叙告诉了他陈束的意见。
周叙问:“你说了什么?”
陈束突然偏了下头,像受到刺激后的应急反应,嘴唇紧闭。
抗拒反应在催眠中并不常见,如果不是受术者自身不愿回忆,就有可能存在外部因素。这让周叙再次肯定上周陈束在聊天中异常的记忆缺失并不简单。
周叙等了一会儿,问:“能听见你自己说话的声音吗?”
陈束陷在枕头里不安地皱眉,额间发了一层薄汗,轻声呓语头疼。这样持续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从催眠状态中醒来,但周叙想再试一试:“你能看清眼前有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