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有些起床气,“嗯”了一声,又眯了几分钟,才爬起来洗漱。
赶到月华小区,他爸已经吃完早饭了,凌希就着豆浆在啃包子,狼吞虎咽地边吃边玩手机。
“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你知道手机多脏吗,专家说了,比马桶还脏。”凌建国不知从哪订了份日报,正边看边唠叨。
这年头报纸业不景气,但还不至于销声匿迹,多亏了他这样的“老顽固”。
“……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说马桶。”凌希总是在清晨胃口最好,这会儿忽然有些咽不下去了。
“呵,不说,你也知道恶心人,那你还摸,细菌都吃进嘴里了。”凌建国眼睛盯着报纸。明明视力挺好,却还是像过去一样举得老远,还以为自己是老花眼呢。
得,彻底吃不下去了。
这大约就是他不爱跟他爹一起吃饭的原因,哪儿哪儿都入不了他的眼。
从不想同桌吃饭,到不想住在一起,最后到见一面都得做半天思想准备。越是许久不见,越是批评一大堆。
感情,大约就是这么磨淡的。
吃完两人坐了半小时,也没什么话说,喝了几杯茶,才开始学舞。
凌建国倒是想得周到,还特地把二楼一间杂物房腾空了,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练舞室。凌希说最好在墙上装一面全身镜,凌建国也没反对,拿他的随身小本儿记下了。
凌希有些好奇,想问又不敢问。这人换了副身体,记性会变好吗?
“舞不难的,看两遍就会了。”凌希说完,示意凌建国站一边看着,自己用笔记本放视频,跟着音乐边唱边蹦,一遍顺下来,竟然没有出错。
“看明白没,动作都是重复的,真正要记的也就那么十来个舞步。”他说得简单,凌建国却一脸如临大敌,开始反思自己选择这条路是不是太自负了。
“慢点,你慢点,眼花。”凌建国虽然不懂操作,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冲凌希吼道:“你把那个音乐慢慢放,你慢慢跳!这样你没那么累,我也看得清楚些。”
“……”这些老年人,总是那么异想天开。慢动作才是考验人类的生理极限好嘛?!
凌希叹了口气,尽量平和地说:“不着急,我还会教你分解动作。”
凌建国像是稍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脸微微露出一点笑,说:“那行,我年纪大了,学东西慢,不比年轻时候。”
凌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搭腔,重新放音乐,一点儿一点儿开始教。
“伸左脚,左脚!你那是右脚啊!”在第五次纠正他爸的基础舞步后,凌希全身都燥得冒汗了。
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我知道是左脚,这不是身体反应不过来嘛!”凌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嗓门倒一点儿都不弱。被儿子这么嫌弃,大约还是第一次,脸上挂不住。
从前都是他吼别人,哪轮到他被别人这么指着吼呢,即使是亲儿子,也不是滋味。
脱离了过去奋斗几十年的行业,过往累积的尊严似乎也不堪一击。乍一看,自己到像个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