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夏怡不觉得他会回来,眼看着冯究望转身走掉,仅仅是一个背影,笔直的,在一群狂魔乱舞的人当中显出优越。
四周有不少人偷瞄着他,眼神露骨且直白,九成九是男性。这不奇怪,这本来就是一家gay吧,晚间迪厅,无数寂寞之人的归处。喝别人的酒、请别人喝酒的人比比皆是,灯光忽明忽暗,已经有人衣衫半褪,不断扭动身躯,嘴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
身旁的伙伴凑过来问她:“怎么了,冯究望怎么出去了?”
楚夏怡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知道又发什么疯,不管他。”
来这种地方还不如去网吧开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冯究望被一个男人缠住了,那男人戴着眼镜看着很瘦弱,穿白衬,脸勉强算是端正,只可惜衣领洗得泛黄,畏手畏脚的还妄想勾搭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嘴巴里说廉价的话。
冯究望根本没去听他讲什么,大概是在邀请,视线在男人身上停了一秒,冷淡地吐出一个字。
那男人却单单因为一个音节脸上涌现奇怪的潮红。
冯究望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很浓的劣质香。楚夏怡也喷香水,但都是极淡的花香,从没有这么刺鼻过,他感觉自己能吐出来。
他皱眉,那男人自动让开了,眼神还跟随着,好像要把眼珠黏在他身上,抠都抠不掉。
烦死了,恶心死了。
冯究望不爽,极其想打人,但是看着男人的模样又不想了,不想去拽不干净的领口,拳头砸在油腻腻的脸上败心情。
他实在不像个大二学生,身量比男人高出一大截,肩背宽阔,染着亚麻灰的头发,眼神慵懒又冷淡,眼是狭长的微微向上挑极有侵略性,鼻梁高挺,唇薄而精致。
来这家迪吧的人太多了,说是gay吧,其实进出的什么人都有,其中就有像楚夏怡他们这样,抱着好奇心来的,一进门探头探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都是直的,对他们不感兴趣。
平日里最积极的卫洋没有跟来,大家都开玩笑说他这是恐同了。冯究望本来也没打算来,是楚夏怡连续给他了十几通电话,他到最后一把游戏都没赢,恼火的很,风风火火翻墙出了校门,眼看着女生笑盈盈跟他打招呼,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上哪儿去?”
楚夏怡早和他在微信上说过了,他点都没点进去,十几条信息挂着红圆圈在那儿摆着,活脱脱一个没有心的小畜生。
冯究望生日小,十一月份,比楚夏怡都小了两个月,比这帮人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小,但是没人拿年龄说事,都是差不多的小年轻,能玩在一起的都是差不多级别的人,家里有钱又闲的少爷小姐。这里面卫洋算是组织人,冯究望就是很能说得上话的那一个,成熟稳重做事不毛躁,他们都这么说他,夸得好听极了。
冯究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只有楚夏怡会说:“你啊,就是小孩子脾气。”
搞得跟多了解他似的。
从那个该死的透不过气的地方出来,冯究望一脚踏进昏沉的夜色里,凌晨的街道静得吓人。这家gay吧开的极其隐蔽,他们左拐右拐才找到。
路灯很亮,那种晃人眼的亮,夜晚气温凉爽,贴着面颊吹过一阵风,冯究望拿出手机打算打一把游戏,屏幕刚亮起来,突然听到一点声音,极其细小。按照往常他根本不会关注,管他牛鬼蛇神,都阻挡不了他打游戏,但可能是迪吧里的氛围确实叫人不舒服,他眼前还有一些晃动的人影,忽然有了闲工夫,把眼睛放进夜色里,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那个夜晚,无数梦的开端。
冯究望从一个拐角走到另一个拐角,站在阴影里看到路灯下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