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又说,“今天天气很好。”
电梯指向“6”,他又说,“昨晚那道空间……”
“诶纪凡,”我好笑,“你紧张啥?我又不会在你外婆面前说脏话。”
他嘀咕了句什么我没听见,但这时电梯到了,他先走出去,走在我前面,然后在走廊中间的一间病房停下。
病房里有两张床,用帘子隔开,通风也没用,满屋子都是医院才有的消毒水味儿,还有老人的味道。
我没见过他外婆,先看到他妈趴在病床边,然后才看见她。
我以前问过他,我一直住这,那在跟我遇见之前,他住在哪里?
他说他出生的时候跟他外婆住在乡下,直到五岁被他妈接到市里才跟我做邻居。他对别人一直礼貌,克制,生疏,唯独提到他外婆时会露出一副小孩子的表情——那时候我还以为他外婆才是他妈。
现在老太太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吸管和仪器,眼睛和嘴巴半张开,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纪姨。”
我们刚进屋,他妈就醒了,盯着我看了会儿,又把目光转向他。
那家伙没看她,把我提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看了看他外婆,“妈,你回去睡吧。”
“叶行怎么也这么早来。”她朝我笑了笑,站起身,“我找护士进来换药。”
“我去吧。”我走出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妈刚那个眼神有点吓人。
等我们回房时,他妈已经走了,他在跟外婆说话。
“……凡凡……”老太太反复叫他。
“外婆,你睡会儿吧。”
我们就这么在病房坐了一天,外婆醒了睡,睡了又清醒,有时候看电视,有时候上厕所,而且问了三遍我是谁。
“我叫叶行,外婆。”我每次都说,“是纪凡最好的朋友。”
“……凡凡有朋友啦……好孩子,你陪着他……陪着他……对他好……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当然,我会永远陪着他。”我说。
“好孩子,好孩子,哎哟,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哦,小时候摔了一跤,我妈说摔了个石子进去,像不像佛祖的印?”
“……哎哟,别调皮……要好好学习呀。”
“我现在是个学霸,”我说,趁他不在,我说,“我的目标是超过纪凡。”
“那不行……凡凡他,从小成绩就好,”老太太护短,迷迷糊糊地说,“跟他爸爸一样……成绩好,长得也好……凡凡不当第一,他妈妈要生气的……”
“纪凡爸爸……是什么样的?”
老太太原本半闭着眼睛,忽然一下全睁开了,“凡凡爸爸……盛杨……啊……我前天还见他来着,就这……”
“啊?叔叔来过?他没见纪凡吗?”
“……他不肯见他们,只来看我啦……他怨我们……”老太太又说,“小雪啊,就是太倔了……苦了孩子……”
我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回来了?”
“苦了凡凡……”老人家又说。
他怔了怔,走到外婆跟前,又看一眼我,“在说什么?”
“没,”我说,“饿了没,我去打饭,想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