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眠用手心碰了一下玻璃杯壁,发觉水温并不十分烫手,好像是刚好可以喝下的温度。他试探着抿了一小口,而后便把胶囊放进嘴里,几乎灌下一整杯水才顺利将其咽下。
放下水杯后俞眠又很安静地望着对面的钟执星,好像在等他发号施令似的,神色里带着一种类似怔忪的迷茫。钟执星看了一眼空水杯,起身说道,“带上水杯回房间,我很快过来。”
俞眠按照钟执星的吩咐回了卧室,将水杯放在床头柜后很自觉地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得十分严实。
或许是哭过一回的缘故,俞眠觉得眼睛有点干涩,稍高的体温令他头昏脑胀,连脑袋的运作都迟钝不少。
不该继续留恋钟执星的好的。俞眠觉得脑海里像是灌满了阻碍思考的浆糊,但这个必须清楚的道理依然占据在理智的角落里,闪着不容忽视的光,让人产生一种毫无办法的晦涩的心酸。
只不过他真的太难受了。在正式跟这一段单恋道别之前,最后一次拥有钟执星的关心和注视,也不是特别贪心和厚脸皮吧。
不算的吧。
钟执星拿着电热壶和额温计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淡蓝色棉被中央隆起一个弧度圆润的小包。
他放好东西后便走过去掀开一点被子,把整个人都缩进被窝的俞眠捞起来,让他露出脸来,被子紧密掖在他的下巴处。
额温计显示的体温是三十八度五,钟执星拿了新毛巾,包了一些冰块后很轻地贴在俞眠有点烫的额头上。
他坐在俞眠床上,双手交替着握住毛巾包起来的部分,因为坐的位置离俞眠的脸很近,所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俞眠因为稍高的体温而泛粉的脸部肌肤,因为睡不安稳而偶尔颤动的睫毛,还有说梦话般嗫嚅的嘴唇,和眼角隐约的濡湿。
钟执星微微俯身,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揩去俞眠眼角的泪渍,不一会儿又渗出了新的湿痕,钟执星重新抚上俞眠微红的眼角,却同时听到他小声但听得出哽咽意味的“钟执星”。
沾在钟执星右手拇指指腹的湿润像是无形绵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得钟执星连心尖都跟着惊颤。
钟执星不知道自己在俞眠的梦里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才会让俞眠在昏睡的状态下,还这么伤心地叫着他的名字。
明明以前俞眠的笑容都是因他盛放,怎么现在却总因为他掉眼泪。
俞眠床头的闹钟响了一声,是零点的提醒。钟执星默不作声地为俞眠抹掉眼尾仿佛无法止住的濡湿,不由自主地想,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结束了,新年的第一日已经来临,而俞眠的烧还没退,眼泪也还未停止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