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和走了十五分钟才到了家。
这里是平城的城中村,人员杂乱,低矮的平房层次不齐,像是一块块破旧的陶片插在城市的土壤中。
顾家和浑身湿透,还没走进家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喊:“顾家和你他妈这个点才回来?”
钱丽芸的声音,他的母亲。
顾家和也不知道她这句话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人。
顾家和的家就在这一排平房中的一家,说是“房子”都有些不准确,感觉更像是四面砖墙摞起来的一个闭塞空间。
这鸟笼一般的房子,墙壁薄得好像随时会碎掉,窗户也是爬满裂纹的单层绿色玻璃。
“滚过来自己把这个洗了!”钱丽芸从水池里拿起一条内裤,猛地甩了甩。
今天她又抹着鲜红的劣质口红,头顶长出的黑发和下半截掉了一半的棕色,形成了一种诡异的不协调。
顾家和对这些话语已经见怪不怪。
顾家和初中第一次梦遗,就被她喊得几乎整个城中村的人都知道了。
鸟笼外面的走廊里有一排洗漱池,整个弄堂里的人家都在这里洗衣服。
“你放那吧,早上出门太急,待会儿我自己洗。”顾家和的走到她身后,轻声说了句。
钱丽芸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怎么今天这么大雨也不带伞啊?你的脑子呢?”
“忘了。”顾家和不跟她争吵,只是回到自己窄小的房间里,放下书包,脱掉湿透的校服。
他的家勉强算得上一个两室一厅。只是那个厅,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一张伤痕累累的老式八仙桌。上面摞满了钱丽芸做小生意失败的囤货。以及一大堆她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