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明白，此刻再想拼命封死城门都没了意义，魏国的大军来得是如此巧妙，巧妙得让上京城的坚守变成了一场笑话，城墙上下的硝烟终于打破了无数辽人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把那些在其他战场上累计起来以至于再无力回天的大败赤裸裸展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城墙上的辽帝举起手似乎想要发布军令，但片刻之后，那只手又放了下来，他的金盔映出了大辽崩塌前最后时刻的画卷：被他亲手提拔，随他一同上城墙鼓舞士卒的北院枢密使正在砍杀传令兵，某个守将把妻子推下箭楼只为抢匹瘸马，曾经被他讥笑数年的腐儒挥舞玉笏阻拦着溃兵，最刺眼的是那匹一直在战场尽头，从未移动过的白马--骑在踏雪身上的顾怀似乎也在看着他。

城破，则国亡。

不对，或许还没亡...毕竟辽廷太子从北门进了草原，或许在那里可以重新拉起一个朝廷来？天底下的辽人顾怀是杀不完的，也许总有一日，还会有人想起大辽曾经有过的荣光？

曾经能上马督战数日，通宵静坐批阅奏折的辽帝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他想说点什么，可混乱的战场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几个忠心耿耿的官员跪在他身前，以死相谏要他退入宫城，城墙上青壮士卒们跑来跑去，将领们声嘶力竭地呐喊，熊熊火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浓烟和余烬散布在这充满史诗意味的战场上。

“走吧，”辽帝说，“回宫。”

不知道多久之后，王五魏老三带着王旗亲卫杀开了一条血路，直抵内城宫门，然后吃惊地发现，一团比城内各处都要汹涌的烈火，正从宫门处，舔弄着雕梁画栋。

烈焰焚阙。

大辽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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