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他吧。”唐宗慢声说道:“老毛是信不过我,我亲自去找他,给他一个交代。”
郑耀全不悦道:“这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唐宗道:“终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是让张安平翻身了,你我他三人,都不得好过。”
“也对。”
郑耀全又说了一阵闲话后起身告辞,唐宗将其送到门外后,目光变得幽幽起来。
郑耀全真的没看出这是毛仁凤故意在放出的风声吗?
他要是真这么蠢,也不可能在戴春风的持续打压下,最终还坐到了二厅厅长的位置!
“藏头露尾……”
唐宗低语,对郑耀全的警惕心再升一级,扮猪的目的通常来说都是为了吃老虎!
自己,是老虎么?
……
毛仁凤家。
面对着夜访而来的唐宗,毛仁凤倒是没有将其拒之门外,客客气气将其请入了书房。
唐宗没有打机锋,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齐五兄,你我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毛仁凤脸上带着笑意:“这话,唐署长自己信吗?”
唐宗知道毛仁凤的担心,便坦言道:“警察体系,吃不了军情体系,军情体系,同样吃不了警察体系。”
“若是能的话,雨农早就将警察体系吞下了!”
戴春风是真的想吃掉警察体系,第一次的尝试是浙江警官学校,他用尽了心思,虽然获取了大权,但警官学校依然是警官学校,依然是培养警察的地方。
第二次的尝试是对警察局的渗透。
抗战没有爆发前,不少军统站长就兼职警察局长,最典型的是西安站,彼时西安站站长为马志超,而他的公开身份则是长安警察局局长。
可即便如此,戴春风依然没法按照想象的那样,各站站长集体兼任警察局局长。
阻力太大。
“现在领袖有意向盟友学习,军情系统跟警察系统,绝对不会融为一体!”
“如此情况下,你我之间,哪有必争之处?”
唐宗的话是毛仁凤从没有想过的——他其实对高层的政治不甚了解,不像唐宗,终究是在侍从室当过组长,眼界极高。
那唐宗的话有问题吗?
毛仁凤思索一阵后认为可信。
因为他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可唐宗提醒后却也认同。
但认同归认同,想让他毛仁凤当枪,没门!
毛仁凤含笑道:“唐署长,多谢解惑,我若是主政军统,自然跟唐署长说的一样,可若是……张安平主政,这可就难说了。”
唐宗听得出毛仁凤的另一重意思,也品得出这是威胁。
“齐五兄,我也好,郑厅长也罢,绝对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他。”唐宗颇为真诚的道:“你我三家,共进退。”
毛仁凤可不会轻易被忽悠,他笑吟吟的道:“共进退?那唐署长可得拿出诚意来。”
很明显,毛仁凤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让他打头阵没门,共进退,说得好听,但不见兔子不撒鹰!
唐宗无奈,毛仁凤是破罐子破摔,虽然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可他真的不敢赌。
要是让张安平主政军统,以张安平的手段,他大概率是要被摁着摩擦。
落井必须下石,雪上务必加霜!
他只得先拿出诚意,遂道:
“齐五兄,冈本平次之名你可听过?”
毛仁凤疑惑:“听过!”
“冈本平次,便是安思章,而安思章,之前叫……姜思安!”
唐宗目光闪烁的讲述了起来。
唐宗认为这是一张能置张安平于死地的牌。
为何?
可以从“冈本平次”的种种行为上来“鉴定”——冈本平次扶持日本海军,屡次为海军筹集捐款,营造巨舰,这些行为如果从正面看,是:
姜思安为了卧底而付出的代价——这个代价是日本人出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要是换一个角度呢?
姜思安、张安平师生,为了个人的利益(获取情报而晋升),罔顾国家利益,为日本海军筹集捐款,是侵略者的帮凶!
很明显,唐宗不会从正面攻击,只会从反面攻击!
那说得通吗?
说的通!
因为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这些行为着实可恨!
“这个雷,只能由你引爆,你只负责引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郑耀全!”
唐宗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毛仁凤。
毛仁凤心念急转起来。
这种事,侍从长肯定不会在意——因为上海站借【冈本平次】这个掩护,做下了很多耀眼的事。
可是,民意只要引导起来,那汹涌的民意就不会在乎过程,只会在乎他们看到的“事实”。
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
军统一小撮人,贪小利而忘大义!
只要操作得当,借用民意撬动局势,以侍从长的性子,必然会暂时的“委屈”张安平。
而这就是机会,等张安平辛辛苦苦完成军统整编,到时候反手祭出杀招,张安平暂时避风头的时间,足够自己用这段时间把军统来回耕几十遍,以后张安平就是回来,也是光杆司令!
毛仁凤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说:
“我只引爆这颗雷?”
“对!”
“剩下的事,你跟郑耀全操作?”
“对!”
“好,成交!”
毛仁凤脸上笑意浮现,一把握住了唐宗的手,两只充满了阴谋的手就此握在了一块。
……
上海,龙华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