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脑子嗡嗡作响,一吸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拼了,勇士们,将此獠留下。”
东虏准备用轻骑与神甲营的铝甲装具骑兵硬碰硬。此时,多尔衮身边的亲兵机灵,连忙献上一副铠甲。之前神甲营在逃命时,一度将铁甲丢弃,东虏追兵从地上捡了去,神甲营的士兵也不傻,都是先将铠甲的绳子割断后,再丢弃,所以大部分都暂时不能用,需要回去后请匠人修复起来。但是这副献给多尔衮的铠甲却只有部分损毁,胸口处有个窟窿,肩背几处凹陷下去,估计这是掉队的神甲营兵卒身上的盔甲,被追兵围攻后战死,被缴获所得。
多尔衮也不矫情,立即在亲兵们的帮持下,穿戴上这副神甲营独有的龙虾铁甲,他只觉得异常沉重,心里赞了一句,果然好宝甲。但他很快就回过味来,对面的神甲营重骑兵可是全身装具这类铁甲,那么他们一定疲惫,支撑不了多久,再战几个回合必然累垮。这是多尔衮犯下的最大错误,因为神甲营用两种甲胄,一种是铁甲,还有一种是铝甲,而神甲营只是把铁甲抛弃掉,而铝甲如此昂贵,哪怕财大气粗的王朴也不舍得抛弃。而他现在面对的,是一支成规模的铝甲装具骑兵,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骑兵,实力非同小可。
对现代科学的无知给了多尔衮莫大的信心,他天真的盘算起来,只要能留下王朴这支装具骑兵,甚至生擒王朴,那么再大的代价,他也认了。
于是多尔衮下令全军出击,虽然他只是镶黄旗旗主,追兵中有各色旗帜,但他是大汗的亲弟弟,地位超然,所以其他各旗的兵将只要自己旗主不在这里,便依旧要听他号令。这颇有后世军衔制度的意味,东虏虽为蛮夷,却对军事体制极致在行。
拿轻骑兵去冲装具骑兵,这可是苦活,生死都是天数。东虏兵将们也是人,望着对面滚滚而来的铁流,心里也在暗暗发怵。但是东虏勇士此刻还没有学会弄虚作假,既然得了令,就没有后退避让之选。
远处山脊之上的明军,远远看到这片大地,一个规模极广的五颜六色半圆与一根银灰色小方块慢慢靠拢着,甬道后,望楼里的兵卒们都惊呆了,全场静的出奇。
王朴在阵中心,只听“呯”一声响,这声浑厚如山倒,震得心都散了,血肉横飞,东虏兵将们飞了起来,但是神甲营这边仅仅只是稍稍滞一下,很快马嘶声,铁蹄踩着骨头,清脆的碎裂声,惨烈的绞肉声,不成人样的喉结打颤声。
终于王朴在后面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几欲作呕。等到他的马缓慢的踩上肉泥,他终于呕了一马背。其实,他身边的兵卒们也好不到哪去,这是神甲营成军以来最恶心的一战,神甲营的装具骑兵踩了一路的血沫在前进,一边呕吐,一边进攻。
为什么这样,王朴心里发出了这个疑问,两军对撞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与敌人擦身而过,地上留下一部分人在吐血。怎么会是如今这样,他们一路踩着东虏人与马的血沫。而且,很明显的,神甲营的这支骑兵原来就是满桂的标营,虽身经百战惯了,这会儿连他们都一脸惊愕,呕吐不止,可见眼前这一幕并不常见。
一道灵光,王朴想到了,或许是列阵的原因,他用了拿破仑的骑兵战术,把骑兵密密的排成一个方阵,所以,两军对撞,对面只是零碎的冲击力,而这边马匹前后相互支撑,形成了一股合力,拿破仑就曾经说过,三个法国骑兵必然败给一个马木留克骑兵,十个法国骑兵与二十个马木留克骑兵会是平手,一百个法国骑兵必然打败一千个马木留克骑兵,这个故事阐述了军队纪律的力量,或许也有阵型的功劳吧。王朴又不是个正牌的军人,他也不懂,只是偶然听说过这个故事,忽有所感。而且再加上马匹全身也披着甲,于是对撞中占了便宜,之后又被后排层层的推力推着踩上对面的身子,对面的人与马就都被踩死了,如此周而复始,便这样一路踩了过去。
原来拿破仑的战术如此可怕,可怕,可怕,好可怕,不过太恶心了,见过今天这一路的血水地狱,我辈子都要吃不下饭。王朴心里这样痛苦并胜利着。
多尔衮脑子嗡嗡作响,一吸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拼了,勇士们,将此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