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可不像是去奔丧。
像在酝酿一场风暴。
完蛋了……
她心急如焚,边打马边从袖中散出密密麻麻黑色纸片,纸片被裹着飞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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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队伍前中部的,是一辆马车。
车上缀满黑幔白纱,定王韩泠银盔上扎着白布带,亲自护送。
仲羽和仲睿两个少年骑马跟在后头,皆披着麻衣腰系草绳,眼睛红肿。
车里是仲夫人和妹妹,再然后是浩浩荡荡的将士队伍。
前头开道的黄兵带兵匆匆返回:“主子,前边,前边——”
他话都说不齐整,但也不用说了。
众人皆看到,黄兵身后,远远的,铺天盖地黑压压鸟群像风一般汹涌袭来。
“这是什么?”楚辞震惊,抽刀奔到最前头,摆出防御姿势。
李骞一声令下,执盾牌的士兵立刻层层将马车护住。
“哥哥!”仲羽和仲睿惶恐唤了声。
“没事,安心守好舅母。”韩泠回头一笑安抚,纵马奔到队伍最前头,却没停下,继续向那似鸟群似蝗群涌来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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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也被遮蔽掉,只有密不透风的黑,那些东西甚至发出奇怪叫声,转瞬将银甲将军包裹。
“主子!”黄兵和数名将士欲追他而去。
“贫道来!”邱大仙觉出哪里不对,及时止住他们,独自持拂尘骑马向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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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入鸟群,韩泠嗅到黑鸟带着奇异香气在四散。
他将黑色领巾拽起掩住口鼻,挥刀过去。
但刀砍之处一丝阻力也无,像劈入空气,只能任无尽黑色将自己吞没。
眼前什么都瞧不见了,耳旁却依稀传来熟悉人声:
“身为一军之帅,当保一国之安稳,无令擅动,你这是做什么?”
“韩泠……你要造反?”
是他自己的声音。
鬼使神差的,他开口反问:“我母妃、舅舅皆因阴谋而死,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为国征战,不计生死,却被丢到江南;入京后几次三番遭人暗害;带兵筑城,治水治疫,推行武举尽心竭力,倾全部财力养军,数九寒冬带将士击退敌兵,换来了什么?”
“变本加厉。”
“害我心爱女子入狱,毒杀我最敬仰长辈,夺走我的一切!”
“他们怎配做宰相?怎配做太子,怎配做帝王?处处是阴谋诡计,给人使绊子——国亡矣。”
“我对他们一贯忍让,但,他们对我,有如杀父之仇,此仇不报,何谈丈夫!”
“仲家军刀动,天地动。要我罢兵,除死方休!”
他几乎是在呕,在绝对的黑暗中,将一颗心呕出,将自母亲离世后十六年的委屈苦痛摊开,也将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现实摊开。
“韩泠……”人声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你的命,既非嫡子,本就不该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韩泠笑了。
于他,从生来便处处是阻碍。
连那些不自量力的瘦弱儒生,都能捧着书本说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偏偏他不能,连想一想都是大逆不道。
这人说得对啊,若自己只想苟活着,或许还能被封在哪里,做个荣华富贵美色遍享的安乐王爷。
可——舅舅那晚说的话,再次在心内震响。
“你有你的身份、责任和荣耀,生在这样的家族,要么做头狼,要么做安乐窝里的兔子,看似衣食无忧,只要人家想,就能把你吃掉。”
“舅舅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
他怔住,悟出话中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