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啊,热闹是热闹,可这人心的水,一点也不浅。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老太太,伸手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眼神柔了一瞬,却又立刻变得锋利——
赵爱民起得早。他没睡几个时辰,整夜靠在老太太炕头守着,但精神却格外清明,仿佛这院里翻涌的暗潮,一丝一毫都不能被他忽略。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门帘走出屋,脚下穿着那双老棉鞋,走在青石板上几乎没什么声响。天还没大亮,厨房那边自然也没人动静,灶台冷得像块冰。赵爱民拢了拢衣袖,捋起袖子,点上灶火。
锅里是昨晚提前泡好的小米,洗得干干净净,搁着几片枣,一点点冰糖。他添了水,把米粥慢慢熬上,一边守着火,一边琢磨着昨晚棒梗的神情。
“那孩子是知道些东西的。”他心里暗想,“只是嘴紧,也可能是压根没得选择。”
火苗在锅底舔着铜壶,发出滋啦滋啦的轻响。赵爱民拿着长柄勺搅了几下,粥渐渐稠起来,一缕一缕米香和红枣的甜味弥散开来,驱散了厨房的凉气。他尝了一口,觉得火候刚好,便关了火,盛了一碗不烫不凉的,用盖子盖好,又切了一小块咸菜片搁在盘里,这才端着东西出了厨房。
聋老太太那屋静悄悄的,门虚掩着,昨晚睡得安稳,如今依旧在梦里没醒。赵爱民走进去,把粥碗放在炕头的木几上,又轻轻坐下。
他低声说道:“老太太,醒醒,吃点东西。小米粥我熬得,您最爱放枣的那种。”
炕上那团身影动了动,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终于慢悠悠睁开眼睛,迷蒙的眼神里慢慢聚起焦点,望见赵爱民,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仍旧说不出话,嗓子像被堵住似的,只发出含糊的咕哝声。但那双眼,清亮得让人心酸。
赵爱民扶着她坐起身,用枕头垫住她的背,然后端起碗,拿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她。老太太张嘴时艰难,吞咽也慢,但他耐心十足,动作轻柔得如同照看婴儿。
“您慢点,不急。”赵爱民低声说着,“昨晚您吓我一跳,我可不许您再这样了。”
老太太吃了几口,脸色略有好转,眼神也不再那般迷离。赵爱民一边喂,一边看着她的脸色,心里却慢慢泛起一股沉沉的情绪。
这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差,哪受得起许大茂那一手暗算。若不是他醒得早,及时回来,今儿个恐怕就不是喂粥,而是……他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