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
无视周围灼热的目光,探春强颜欢笑起身接了过来。
虽然她心里早有预感,这家书或与什么相干,但她依旧最后抱有一丝侥幸。
毕竟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该留些情面才是。
岳凌不置可否的向粗使丫鬟点了点头,再环视席面上的众人。
众女便就心领神会,乖巧的继续吃起饭来,恍若无事发生。
惜春将椅子拽了拽,更凑近探春几分,小声嘀咕道:“三姐姐,这封信不会与琏二哥的事有关吧?”
探春嘴角抽了抽,摇摇头,硬着头皮安抚道:“兴许是在告知我们省亲之前有什么要留意的事呢?毕竟比起来,这才是府邸里最大的事。”
迎春也不禁站了过来,轻抚着探春的后背,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以示与探春站在一起。
这方桌案上的众人,虽筷子都没有停,但早先的畅聊早已停了,皆是悄悄关注着三春的状况。
深吸口气,探春展开信纸,一眼便分辨出这是贾赦凌乱的笔迹。
字迹不工整,写得龙飞凤舞,若不联系上下文揣测,或许有些词汇都根本领悟不到含义。
当面,没有什么寒暄之词。
“字谕迎、探、惜三女:尔等客居定国公府多日,虽蒙定国公照拂,然家中省亲大事在即,尔大姐姐荣归在望,阖府上下皆需协力。”
读到这里,探春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希冀,若是大老爷贾赦还能明辨是非的话,她们姊妹对贾家也就没有失望到绝望的程度。
可接下来,果然不遂她们的心意。前一句,只是为了凸显后面列举之事的重要性。
“近日风波渐起,琏儿之事尔等既亲眼所见,为何不以家族兴衰为重,向琏儿施以援手?”
“家族荣辱系于一体,如今更是要结之时,更不容许有变故。尔等便是心属定国公府,更要以家族大事为重。”
“若能求情定国公出手,扫除祸患,待尔大姐姐省亲之时,必言明尔等的功绩,老太太闻之也亦会欣慰。”
“究竟如何,尔等脱不开一个贾字,切记切记。”
信笺读完,三春的额前皆是拧成了麻花一般,三人齐齐皱着眉头,一口闷气沉在胸前,却因当着众多姊妹以及岳凌的面而不好释放。
三春中尤其探春最是精于事故,善于决断,但凡三春姊妹遇事了,也多是她拿主意,此刻迎春、惜春也不由得看向了她。
攥着信纸的手暗暗用力,几乎要将信纸穿透,探春忍着火气,一声不吭,心底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一般。
对于贾家最后的一丝期待,也伴随着这封家书,而烟消云散了。
贾琏在外面闯下了祸事,不问责贾琏,反倒来兴师问罪她们不出手相助,是不是忘了本。
岂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哪怕泥人也有三分火!
更何况,她们本就是客居在定国公府,有什么脸面让定国公为她们做事?
探春根本不明白贾赦是如何打算,更觉得和这种人当贾家的当家人相比,贾琏闯下的祸简直是九牛一毛。
除非在大老爷眼里,定国公已经要了她们姐妹三个了,否则这一切半点说不通。
可纵使这样,她们又怎么开得出这个口呢?
事到如今,即便探春万般不愿,也不禁暗暗想着,与这样的人生在同一个府邸,何愁贾家不退败?
人气急是会想笑的,探春此刻都不禁苦笑着勾了勾嘴角。
三人久不出声,只呆呆的在那边坐着,也没有再重新加入晚宴的模样,让一旁胡吃海喝的史湘云看的有些捉急。
她本就脾气火爆许多,疯来疯去,这遭吃了岳凌的酒水,更是有些气血上涌,小脸红扑扑的,时不时还打个酒嗝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了,你们怎都成了这个脸色,拿来给我瞧瞧。”
不等探春反应,史湘云已拍开了她的手,将书信从探春手里夺了过来。
见史湘云喝得醉醺醺的,探春只怕她要作闹,忙抬手去夺,却也不如史湘云矫健,只一个闪身便将她晃过了。
“让我来看看,到底写了什么。”
捋顺了信纸,史湘云上下通读起来,桌上的众女又不觉将目光汇聚了过去,一副吃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