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张叔叼着旱烟袋,闷声说:
“六零年修水渠,俺们队里的老陈被塌方埋了,临死前就说了句‘把俺埋在西山坡,能看见大伙修的水渠’。”
“更要紧的是那些垦荒队的同志。”
黄大爷提高了嗓门,拐杖重重敲在石板地上。
“六一年发大水,王队长为了抢出队里的抽水机,被山洪卷走了。俺们在下游找了三天,只捞上来他的草帽和半块怀表。”
他从裤兜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壳子。
“这就是那块表,表盖里还刻着‘为人民服务’呢。他无儿无女,最后就埋在西山坡,连个姓都没留下。”
年轻人们都低下了头,赵小虎的脸涨得通红,他忽然想起上周和朋友去西山坡打野兔,曾用石头砸过一座荒坟。
宋主任的脸色凝重起来,他蹲在黄大爷面前,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大爷,您说得对,这些为北大荒流过血的人,咱不能忘,也不敢忘。”
“不是俺老头子迷信。”
黄大爷的语气缓和下来。
“他们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片黑土地,要是推土机一轧,连个安身的地儿都没了......”
他转头看向台下的老人们,李大伯、王婶儿、张叔都连连点头,他们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没有说出口的故事。
程老太太扶着雕花梨木拐杖颤巍巍站起来,蓝布围裙上还沾着下午揉面时的面粉。
银发用红头绳仔细扎成髻,别着枚褪色的银簪——那是她嫁进程家时的陪嫁。
会场的喧闹声像被突然按了暂停键,只听见她拐杖上挂的铜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
“建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东北老太太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股执拗。
“俺家海子能去供销社当主任,俺打心眼里感激你。”
她望向坐在前排的王建国,对方正局促地搓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