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丈寺后的塔林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的松柏枝桠交错间筛落细碎的光影。

左宁跟着九妙和尚踏入这片寂静之地时，一阵山风掠过，吹动寺庙檐角上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给这明明是入夏的时节平添了几分凉意。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佛塔前那座还算称得上新的石碑上，石碑的正面还用着朱砂书写的“相天道第十代传人林广墓”几个大字，碑前，还有几束刚刚放上去的白花，刚被点燃没有多久的三柱香正燃得旺盛，袅袅白烟升腾而起，而后消散于天地间。

“这香？”

“贫僧刚点的，点完左施主便到了小庙。”

左宁点了点头，然后缓步上前，蹲下身，静静地看着这块石碑，没有说什么，但思绪却飘回到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林广的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的是，五年多前见到的前辈明明岁数也就不满六十，怎么三年后就已经是斯人已逝了。

脑海里那木椅上的身影仿佛在与眼前这方墓碑重叠，恍如隔世。曾经那个将自己引到了跟前给他指路，派下了弟子助自己平定九州的前辈，如今却已长眠于此。他凝视着白花，心中难免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

不单单是林广，自己一路上走到此，遇到的这么多长辈，现在大部分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镇南王的尸骨，他到现在都收不回来，已然给南夷带着了。

九妙和尚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打破了沉默，

“贫僧第一次见到林广的时候，我三十岁，他呢，还差两年才及冠，那个时代贫僧的同代人，最年长的是陆截惊，最年幼的便是他，可最先走的也是他，相天道相天道，便是拿自己的寿数去窥探天机命数，他走的时候明明才刚六十，却看上去比贫僧都年迈许多，唉。”

“现在陆截惊九十余岁还能威震北境，贫僧不满耄耋也还能伸展几下拳脚，他却已经长眠于此了，阿弥陀佛......”

左宁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起身来，默默地注视这座灰白色的石碑，站了不知多久，直到背后传了陆水寒她们的动静之后，这才回过头来。

顾云直拉着林雨的手，来到了师父的墓前，刚刚见到了林雨时的喜色现在也是收了起来，转而满目伤感，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师父的墓前，微垂着首，一言不发。

顾云直没有想到，明明自己下山之前，师父看上去身子骨还是很不错的，怎么不到三年就逝世了。

看着顾云直跪在林广的墓前，左宁便轻轻地将红颜们拉到了一边，就留下林雨陪在这里，让顾云直一个人安静地守着师父的墓，接着便跟着九妙和尚沿着石径往后山走去。

“林广留下了一句话，让他闺女和云直完婚，他是看不到这天了，还是请左施主张罗一二吧，贫僧便也不好过去，也就请左施主多加费心了。”

“应该的，江湖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也是这一代新人罢了。”

九丈寺后的塔林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的松柏枝桠交错间筛落细碎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