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男孩的嘶吼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声音在四壁上弹回,像是回旋的利刃,将恐惧搅得愈发浓稠。
无尽的黑暗如同巨龙垂下的翼膜,将他的视线严严实实地包裹。
小小的拳头不知疲倦地砸向面前的木门,每一次撞击,破碎的木渣就像尖锐的银针,狠狠地刺进血肉之中。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鲜血顺着木渣的缝隙缓缓流淌,在这死寂的黑暗里,血滴落的声音那么刺耳,寂静轰鸣。
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四周的封闭感愈发强烈,他感觉被关进巨大的棺椁,黑暗中人们围着他祷告,然后拍拍裤腿的泥土,无声地离开。
黑暗是童年的葬礼,很多孩子会害怕黑暗,却很少有这样害怕到快要发疯的小兽。
没有一丝声响,闷沉的心跳声在胸腔里不断回响,像是与空洞的黑暗绝望的对话。
他忽然想到了老家爷爷养过的野鸟,脑袋光秃秃的,丑陋的疤痕印刻其上,据说是因为被抓时疯狂地撞击囚笼,可后来慢慢没了野性,就算放出来,也不再奔逃。
究竟是自己先被驯化,还是先在绝望的撞击中摔进坟墓,没人知道。
可忽然,一缕浅浅的风艰难地穿过木门,打开了一丝缝隙。
微弱的光透了进来,隐约照亮了昏暗的房间一角,照亮那些布满抓痕的涂鸦。
“你……很害怕吧……”寒风中,一个声音悠悠飘来。
这声音莫名熟悉,恍惚间,像是那个曾被父亲陆钰以影响学习为由,不准他来往的邻居男孩;又仿佛是另一个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自己。
“你……很孤单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轻柔而缥缈。
门外,大雪纷飞,透过门缝,隐约能看到高耸的雪坡尽头,似乎有个人影在朝着他招手。
“来这里……”
“来这里……”
伴随着一声声呼唤,猛烈的风雪如同得到了命令,忽地灌进这黑暗的房间。
木门的门锁无声地碎裂,陆海斗迎着那声音,眼神中带着迷茫,缓缓地踏步而出。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瞬间——
“喂!陆海斗,你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怒吼如惊雷般炸响。
“你怎么能把门锁弄坏,怎么能这么不懂事!”男人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与斥责。
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熟悉的节奏让陆海斗的心猛地一紧。
“你太不懂事了!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反省。”
藤条划过雪地的声音传入耳中,细长的藤条如同刀刃般撕开积雪,发出沙沙的声响。
藤条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不会影响父亲在教师和同学眼中优秀父亲的形象,却是惩罚男孩最好的刑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