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老者脸上表情倒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拱手道:“那臣先去安排人手。”
步摇莫跋闻言笑道:“区区几千俘虏,何须劳烦阿叔亲自过问。”
老者摇摇头,正色道:“调兵不是为了处置那些女子,而是防备消息走漏后,刺史府可能采取的行动。”
“先不说那刺史会不会为这些女子与本王交恶,即便交恶又如何,羊来的再多也是羊,幽州守军不足为惧,何况明日一早杀掉那几千女子后,大军即刻拔营,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步摇莫跋毫不在意:“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出去,难道还有人能未卜先知,今晚就来偷袭不成?”
步摇莫跋说罢,仰头大笑:“就算他们真敢来,区区羊群能有什么作为,我军数万精锐在此,足以碾碎任何来犯之敌。”
他晃了晃酒坛,对老者道:“阿叔未免太过谨慎,今日你酒也没喝多少,不如带两坛回去慢慢享用。”
老者眉头紧锁,右手抚胸行礼:“谢大王美意,只是今夜诸将皆醉,士卒也多饮了酒,臣还是先去安排夜巡事宜较为妥当。”
步摇莫跋见状也不勉强,挥挥手:“那就辛苦阿叔了。”
“臣告退。”老者微微俯身,便转身走出大帐。
才刚掀开帘幕没走出几步,便听到大帐内传来步摇莫跋那放浪形骸的声音:“还有没有跟本王一同斗酒的!”
紧接着是几个将领含糊的应和声,其中铁勒那粗犷的嗓门尤为响亮:“大王豪气!末将奉陪到底!”
老者摇了摇头,环顾四周,只见营中将士们围着篝火高声喧哗,地上散落着无数空酒坛。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让人闻之欲醉。
“摄理王为何独自在此?大王的酒宴已经散席了么?”
突然一旁传来大祭司的声音。
老者扭头望去,便抚胸行礼:“见过大祭司。”
“不用多礼,摄理王乃是我部柱石,老朽可受不得这礼。”大祭司大祭司拄着乌木权杖缓步走近。
“大王酒兴正浓岂会那么快结束,帐内诸将皆已沉醉,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不好处理,老夫担心夜间防务,便出来看看。”
大祭司微微颔首:“不愧是摄理王,有摄理王亲自坐镇,我部定能长兴不怠。”
老者摇摇头,神色肃然:“大王英明神武,方是我族兴盛之本。”
“此言极是。”大祭司大祭司含笑侧身让路:“老朽就不耽误摄理王巡视了。”
“失陪了。”老者抚胸行礼,便带着几名亲卫大步离开。
看着摄理王离开的背影,大祭司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放松。
有这位老将坐镇,今夜防务定然无虞,自己或许是多想了。
既然这样,就无需劝谏提醒大王,避免不快。
大不了,派多几个人守着那汉官就行。
大祭司这位置很好,自己还想多坐几年。
.....
汉官临时营地。
摇曳的灯火映照着卢照民焦躁的身影。
帐外蛮族的喧闹声隐约可闻,他来回踱步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清晰。
澹明盘坐在矮榻上,双目微阖,呼吸平稳得仿佛已经入睡。
突然一声轻响从帐外传来:“府君。”
卢照民猛地转身:“进来。”
亲卫校尉轻手轻脚地掀开帐帘,压低声音道:“所有人已经准备好了。”
“民夫那边安排好了吗?”卢照民不放心地追问:“撤离时,万不可丢下一个。”
“府君放心,已派了一队精锐扮作民夫,届时会负责引导他们撤离。”
“那就好。”卢照民微微松口气,看了眼帐外,又低声道:“你先回去吧,这周边蛮族耳目众多,得提防。”
“府君也小心。”校尉点点头,转身离开大帐。
待校尉离去,卢照民转向澹明,嘴唇蠕动似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长叹一声,继续在帐内来回踱步。
.....
囚营,平日里早应该睡去的数千女子此刻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目光灼灼地望向易水的方向。
曾经黯淡无光的眼眸里,此刻跳动着求生的火焰。
“会没事的。”
“那个小郎君说今晚我们就可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