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覆舟而殁。
保一个天子,死一个,死一个,我再立一个,结果还是失败,这是上天要亡我啊。
字字啼血。
这是一个让澹明很感慨的朝代。
经济发达,却武备松弛,重文轻武,东华门唱名方为好汉。
奸臣辈出,昏君辈出,却有无数英雄豪杰为之奔走,欲力挽狂澜于万一。
却最终无力回天。
后来某年在清明时节,澹明甚至还专门去了一趟崖山海战纪念馆。
当他踏入崖山的第一瞬,便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萦绕。
太小了。
真的太小了。
没有纵深,没有战略关隘。
缓缓漫步逛一圈,也不用两个小时。
就是一个小土坡。
这就是一个王朝最后的埋骨之处。
而所谓的天子行宫也不过区区数间破败的小宫殿。
那所谓的天子龙床,甚至一人酣睡尤嫌仄逼。
连天子居所都这般拮据,那普通军民,当时又是如何的凄凉。
现在,他算是实地回到了千年前的崖山。
即便是梦境。
一开始想着这个梦境的楔子会不会是帮助宋幼帝脱困,可他一个疍家少年根本靠不近崖山行宫,别说脱困,他自己都差点被当做奸细抓起来。
又想着是不是让他帮忙协助击退蒙元。
但在梦境不稳,不能动用灵力的情况下,谁又会相信一个疍家少年能改变一切。
别说别人,他自己也不相信。
现在这具身体甚至连一个稍微强壮一点的疍家老哥也打不过。
估计上了战场也只是浪费蒙元的一支箭矢。
献策献策不行,打架打架不行。
之后又联想了好几处可能性,却都一一失败。
这才气馁地回到船上,继续当疍家人。
没办法触发剧情,就只能循序渐进,以待时机。
结果这一等,又是半个月。
不知道主线任务有没有推进,倒是渔民是当得越发熟练。
这次回去之后,钓鱼应该不会再空军了。
澹明忍不住自嘲。
收好网往船舱走去,船舱边角上供着阿爹阿娘的牌位-两块被海水泡出裂纹的樟木,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听阿嫲说,这还是当年花了好些个银钱请的先生写的。
是的,阿蟹的双亲在五年前被一场台风卷走,只剩下半张撕烂的渔网挂在礁石上。
自那以后,这个小小的破旧乌篷船便只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和一个七旬老人相依为命。
“阿蟹,今天不好,回去吧,这网得补一下了。”阿嫲佝偻着身子缓缓进入船上,手里提着那尾红绸鲷,枯瘦的手上套着五枚发黑的铜钱,那是当年从阿爹尸身上接下来的【卖命钱】。
阿蟹也有,是阿娘身上的。
“哎,现在就回去。”澹明连忙上前搀扶着老人坐好,看着这尾鱼,轻声道:“这红绸鲷...您真的要送给官家?”
“补补身子,官家年纪小,得补补。”老人笑呵呵道:“补好身体才好带领大家打回去,以后咱们就能继续出海捕鱼了。”
看着这明明自己困苦得不得了却依旧记挂天子的老妇人,澹明明白,这并非看在天子的身份。
两个月前,老妇曾远远见过一面天子,看到了那八岁孩童瘦弱又呆呆受着大家礼的模样。
这是心疼呢。
对她来说,除却官家身份,这就是个八岁的孩童,放在寻常人家,还撒尿和泥。
明明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一直颠沛流离,却要担起这即将倾覆的江山。
可怜,可怜。
特有的神州老人对孩童的怜爱。
澹明微微一笑,安抚道:“好,今日若是有采买的宫女姐姐上岸,我就把这尾鱼送给她,让她们带回去给官家。”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