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谨又长叹一声:“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如此乱世,为师若能奔着八十岁活,也算是高寿中的高寿了……”
“可我想让您长命百岁!”项小满猛地坐直身子,回视着项谨,哆嗦着嘴唇问道,“您为何要离开定安?为何要轻入战场?没有这档子事,您的身体……”
“我若不去,你的林姐姐可就落入敌手了。”项谨轻声打断,“傻小子,你应该庆幸。”
项小满眸光微动,与项谨四目相对,良久,又重新低下头,摩挲着眼睛:“自听到你们受伤之后,我每天都要悔死了!早知道您会按耐不住,亲自带兵退敌,我当初就该把那一万铁骑带走,好断了您的念头;早知那个刘淳如此难缠,我就不该让姐姐去增援岷洮,一座城而已,他想要,我给他就是了。”
声音含糊不清,又带着细微的哽咽,项谨听在耳里,眉头皱了舒、舒了皱,良久,发出一声轻笑:“多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抹眼泪,没出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叹道,“战争有铁的法则,它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消耗过程,包括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消耗。一个人的用兵之道,或许会减少这种消耗,却绝对不可避免,自从你决心走上这荆棘之路后,就应该做好准备。”
项小满缓缓抬头,红着眼问:“什么准备?”
“身边人,可能随时殒命的准备。”项谨很平静,也没有任何遮掩,“你当初在我面前立下誓言,我便跟你说过,你要争,但不是为了某个人争,而是为天下万民而争,不然,你争不过。而在这个争的过程中,免不了要流血,你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伤心难过是人之常情,这代表你重情重义,但却不能因此而影响心性。”
项小满沉默不语,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感情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克制的,他自己都不敢想象,若师父这次真醒不过来,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项谨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你这些年的成长,为师都看在眼里,你有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他也不愿过多谈及生死之事,简单提一嘴,让项小满自己去思考,以他的心思,总是能想明白的,至于能否接受,外人就干涉不得了。
“近日发生的事,如英丫头已经跟我说了,你征兵的深意我能明白,但你想要改革土地心思,以及对待世家大族的方法,未免有些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