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皮儿薄馅儿大。便道明了杨暮客一直以来的修行困境。
这皮儿薄馅儿大的问题是今日有之否?
非也。
自杨暮客大鬼修人身之始,便一直是这么个情况。
师傅归元告知杨暮客,你未修得不漏之身时,莫要妄动法力。这话杨暮客早就抛之脑后了。
所以,当真是师傅没教么?
他兀地明白,为何费麟大神要传他一式神通,束土强身法。
“多谢师叔赐教,从今往后,紫明定然修身亦修魂。”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矣。”
杨暮客本想再问,观星台上却只剩他一人。
望着满天星,等着朝霞升。
小道士自此后,日日屋中看书,静心凝气。
大海上,自然无处让他纳土炁来束土强身。遂他只能培养自己脾胃。
常常让玉香和蔡鹮一同屋中演乐,宫音漫漫。如此一来,好似这六楼桂香园住着的是一个富家子奢靡度日。
主房里小楼和姬母吃茶闲聊,隔壁曲乐之声入耳。
“本以为离了深宫,再听不见雅乐。却不知紫明先生是个会享受的,不由得忆起当年风华正茂……”
小楼取下瑶琴,扯了纱巾问她,“娘娘若通晓音律,不妨显露几手。我也与娘娘学习一番。”
“这……既然姑娘相邀,我便献丑一番。”
杨暮客在隔壁正描字帖,铮铮之声入耳。他放下笔叹了口气,这宫音雅乐瞬间变成了羽调之乐。
他伸伸手让抚琴和拉弦的两个婢子停下。
姬母所奏之乐声音凄婉,让人听了便知其心中有哀愁。
既不能修行,杨暮客索性便要去小楼屋中问安。他让蔡鹮帮他理理前襟,擦干净手上墨迹。两手揣在袖子里来到了主屋。
“弟弟给小楼姐问安。小可给郑娘娘请安。”
姬母此时恰好弹完一曲,一旁小楼哼了一声。
“你不在你屋里头治学,跑来我们女子这边作甚?”
“劳逸结合,才是张弛有度。听闻郑娘娘琴声绝美,自然要近前欣赏。”
姬母捂着嘴笑道,“可当不起这等夸奖,我这技法粗陋的很。紫明先生平日里只顾着清修,实在难得一见。快快坐下,奴给你再演一曲。你听听如何。”
小楼索性让开了位置,让姬母好有地方施展。
郑薇洹本就是大家闺秀,又入宫为妃。若说没有本事,又怎能哄得圣人入闱诞下皇子。一身曲艺清雅至极。
她其实年纪不算大,三十有二正值壮年。却为了保下儿子性命。从后宫之中盗走亲子,远遁海外。一路不知多少艰辛。这音律之中,从紧张到欢快,从绝望到希望。
最后以叮咚流水做收尾。
听得人酣畅淋漓。
杨暮客抚掌笑道,“娘娘好技艺,如仙乐入耳,余韵悠长。”
郑薇洹腼腆一笑,“献丑了。”
西厢里姬寅瞪大了眼珠。
季通戳了下姬寅脑门儿,“愣着作甚。”
“我阿母弹琴了。”
“不就是弹琴?这几日天天有琴声传来。隔壁那小少爷多会享受,咱们也跟着享福。”
姬寅摇头,“我也只听过一次……那时还是我随着兄长和阿父去储秀园才听过一次。就是那回我才晓得我生母名字……”
季通愣神片刻,笑过之后,既绕口且文绉绉地说,“她今日肯弹,便说明打开心结。既做人子,当承欢膝下,以娱亲怀。全人伦之节她自欢喜。”
“季先生说得对。我这些日子也是昏了头,只顾着学武学文,也好久没和阿母聊天了。”
一旁的许家兄妹看傻了眼,这五大三粗的季大爷竟还会这么说话?
季通咳嗽一声,“都看我作甚?书不用读了吗?”
三个小娃这才低头老实读书。
如此便又过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