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见君离阙之前,我不过是青溪村里踩着露水浣衣的普通丫头。”
绥肆的笑意淡去,将怀中不安分的白狐轻轻放在膝头。
小兽粉润的爪子拍打着飘落的桃花,绒毛间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
“当然记得。那日乱葬岗阴云密布,你浑身是血地蜷在枯树下,指甲缝里嵌着泥土,却死死攥着半块沾血的玉佩......”
他突然噤声,看着染苍骤然绷紧的肩膀,恍然注意到她发间还缠着一缕褪色的红线——那是她初入门时,自己亲手为她系上的。
“是啊,半块玉佩。”
染苍突然笑出声,笑声却像生锈的锁链在胸腔里绞动。
“娘说等我十五岁,就用这块玉佩做信物,去镇上绣坊挑最鲜亮的红绸,给我裁一身凤冠霞帔。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阿爹嫌阿娘腌的咸菜太咸,王婶为了半把韭菜能吵上半个时辰,连村口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落,都能成为阿婆们嚼舌根的谈资......”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却在触及掌心的瞬间化作齑粉。
白狐突然发出呜咽,爪子不安地刨着绥肆的衣襟。
染苍望着掌心的碎粉,仿佛看见那年秋夜,九尾狐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起妖异的光:
“直到一只九尾狐路过。
它说相中了村子的灵气,要在此定居,我们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猎户送来刚打的山鸡,阿爹开了埋在桂花树下的酒坛,就连最抠门的李婶,都把过年才舍得吃的腊肉端了出来。
它教孩子们认字,我教它绣荷包......”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谁能想到,那身雪色皮毛下藏着的,是吃人的獠牙。”
绥肆的酒壶重重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越的鸣响:“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它修炼走火入魔。”
染苍猛地转身,眼眶里燃烧着淬毒的火焰。
“王婶的惨叫惊醒了整座村子,可等我们赶到时,只看见她悬在梁上的尸体。
那妖用幻术伪造了上吊的假象,连最精明的仵作都看不出破绽。
从那以后,村里的牲畜开始离奇失踪,阿爹总说后山的兔子越来越少,却不知道......”
她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猩红,“那些消失的生灵,都成了它修炼的养料。”
云层突然翻涌,豆大的雨点砸在绥肆肩头,瞬间洇湿了玄色道袍。
染苍抓着一绺结满血痂的头发,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遇见君离阙那天,山雨刚停。他浑身是血地倒在溪边,浸透的白衣下隐约可见狰狞的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