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远点,她娘有病,说不定她也有病!”
“脏死了!不许和她玩!”
方萤茫然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不久前这些人安慰她娘,找她娘讨要绣花样子,找她娘借针线,找她娘借米粮。
她娘说,要与人为善。
要严以律己,要宽以待人。
现在她娘死了。
这些人好像换了一个人。
方萤不明白,到底哪个面目是真的。
一只手拉起她的手,那只手很干巴,像柴火堆里的柴。
“哥哥?”
方萤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她的哥哥叫方竹清,她娘说,哥哥以后是要考状元的。
考上状元,就没有人敢欺负她家了。
她娘说,平日里她吃的米粮,都是哥哥的钱。
她娘说,要报答哥哥。
方萤仰头看着方竹清,脑中回响着母亲的话。
方萤和方竹清不熟,记忆里方萤经常偷看方竹清,但两个人从来没有面对面交流过。
方萤不知道如何与方竹清交流。
她想说,自己吃饭很少,很好养的。
不等她开口,方竹清就开始跳脚,指着周围人破口大骂。
读书,就连骂人都让人听不太懂。
方萤听不懂哥哥在骂什么,只记得那群人落荒而逃。
“走,我们去找吃的。以后会有很多好吃的。我写的文章,可以换钱。我画的画,可以换钱。”
方萤仰头听着,伸手接住一滴泪。
苦的。
“方家是清白人家,方萤也是清白的。不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我知道有地方今天有流水席,我带你去吃。”
清白?什么是清白?
年幼且少与人接触的方萤,没听懂。
“吃饱了以后,我去抄书,去画画。给你买新衣服。”
以后?
方萤懂了,哥哥要给她饭吃,哥哥要养活她。
方萤说:“哥哥,我吃的少,不要新衣服,我很好养的。”
方竹清牵着方萤走在街上,他不再说话。
空落落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
路上,遇到天子巡街。
这是大事,方竹清本该知道的。
可他因为文章获罪进过牢房,出狱后一直浑浑噩噩,没有关注这些世俗的东西。
路上遇到天子巡街,兄妹二人只能跪迎。
方萤脑袋被方竹清的手死死按下。
不知道谁的铜板落地,一枚滚到了脚边,一枚滚到了路中间。
方竹清去捡脚边的铜板,方萤抬头好奇看着滚出去的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