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道:“陛下,明远确信,陛下在此相安无事,便放下心来。我要回中原去了。陛下多加保重。”
宋徽宗道:“你在此很久,朕于心不忍,你去吧,回到中原,如若见到康王,告诉他,老拙想念他。再怎么说,这父子之情,他不该恩断义绝。如若他还记仇,老夫如若能回到大宋,定会当面跪下,向他赔礼道歉,你将此话,一五一十,告诉他。我从此以后,绝不插手朝廷大事,但听构儿吩咐,只要让我回到大宋,我愿在杭州颐养天年。”顿时红了眼圈。
张明远点了点头,泪光点点道:“陛下不必如此,想必康王殿下,也日夜思念陛下和韦太后。他定会枕戈待旦,北上搭救。陛下回到杭州,指日可待。”
完颜宗望冷笑道:“赵构早跑了,我等一路北上,大宋官军皆无动于衷,不为别的只因树倒猢狲散。赵佶父子二人坑害大宋江山社稷,罪有应得。离心离德,可见一斑。”
宋徽宗叹道:“我曾几何时,早发了《罪己诏》 ,为何还是如此惨败,实在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完颜宗望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宋黎民百姓的苦难,有谁能知?赵公的‘花石纲’和艮岳,可是祸国殃民,如若装傻充愣,岂不可笑?”
宋徽宗无言以对,低下头去,回想宣德门上的歌舞升平,艮岳里的怪石嶙峋和姹紫嫣红,不觉垂泪。
张明远劝道:“陛下如此,明远,怎能安心离开?”
宋徽宗道:“朕从未想过会离开东京,此番变故,世所罕见。”
完颜宗望道:“好好闭门思过,不必胡思乱想。”
宋徽宗看着混同江,眼前一片迷茫,捋了捋胡须,苦笑道:“背井离乡,不知还能不能重回故里。”
完颜宗望笑道:“你先在我大金国闭门思过几年,等中原风平浪静,你很有可能会被放回去,我会劝说狼主,放心好了。你想想看,如今回到大宋,且不说民怨沸腾,就是那些节度使,也会趁火打劫。我等护送大宋二帝北上,就是考虑到中原不太平。如若此番苦心,不能明白,那我等用心良苦就白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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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听了这话,颇为欣慰,点了点头,拜道:“殿下如此,我代表大宋黎民百姓千恩万谢。可见这菩萨太子,也非浪得虚名,实在是有口皆碑,令人佩服。”完颜宗望听了这话,心满意足,笑而不语。
宋徽宗道:“多谢完颜宗望太子殿下,老拙此番抵达大金国,如若不是殿下如此恩惠,怕是伤心难过了。”
完颜宗望大手一挥,拱手道:“好了,赵公不必如此可怜兮兮。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不可如此婆婆妈妈。念及你二人往日情分,我好说歹说,才算说服狼主,容许张明远与你道别,赵公,我们该回去了,你看天寒地冻的,如若你有所闪失,岂不差强人意。”
张明远牵着马,深情道:“陛下,还是回去吧,明远就此告辞。”
完颜宗望道:“赵公不必如此伤悲,过几年,你定会重回故里。走吧,如若你冻出病来,那可是我之罪过。”说话间,给手下金将使个眼色,随即调转马头,嘚嘚作响。
宋徽宗点了点头,叹道:“但愿如此。”眼里含泪之际,身旁金军围了过来,他便不得不跨马紧随其后,渐行渐远。
张明远轻轻摸了摸马脸,眼里含泪,道:“太上皇,太上皇,多加保重。”那马儿眨了眨眼睛,居然也落泪了。
张明远随即松开缰绳,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拜于地,抬头之间,早已泪如雨下,随即站起身来,站在混同江边,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千世界,默然不语。
只听那马匹仰着脖子嘶鸣开来,那雪又纷纷扬扬,一点一点,下了起来,不多时好似白色面粉,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