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在这里胡扯瞎扯,赵愠却是少有地对什么有了兴趣。
“可少爷还讲医生治病本质是以命换命,那为什么医生在治愈病人之后还活的好好的?”
“因为医生借了药的命,那些植物的,动物的命,还有他们曾经学医时的命,以及他们老师,祖师爷的命。”
“祖师爷?宁医生的师父可能还活着,但宁医生的祖师爷应该已经去世很久了吧?人都死了还能借命吗?”
“借得了,甚至说比起活人,死人的命才是被借的最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但却真得有用的药方;那些生吃会死,煮熟了才能吃的药材。人们的祖先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不是医生,而只是一个个得了病却无处,亦无法医治的普通人。为了活下去,他们吃尽了无名的草药,试尽了千千万万荒谬的方法,遭受了无尽的苦楚,身处于不知何时便会死去的绝望中,终于,因为幸运且只因为幸运,那位祖先才方才明白这病该如何医治,他也将治病的方法记在了脑中,然后通过人们的口口相传流传下去。最后被某个恰巧到了此地的医者搜罗到,并将其记下,作为药方,并传递给更多医生。”
“一个民族所知晓的药材越多,就证明他们所遭受过的来自于病痛的苦难越多。那般沉重的苦难,早就有人替我们受过了。先人们所遭受过的无穷无尽的苦难,先我们死去的无数的人,那么多鲜活的生命,那么多人所尘蒙过的苦楚,才是如今的医生们得以借来的性命啊。”
我看着虽小,但却未曾停歇过的河流,静静地诉说着。
我从来没有因我夏家三公子的出身,亦或是城主的身份而在百姓面前感到分毫骄傲过。
因为我明白,王侯将相的光辉历史都是由人民的苦难书写的;那些冠绝古今的奇观都是由人民的的血肉堆砌的。
享万民的奉养而未为万民谋求福禄,而只因出身而高贵的王子王孙,有何颜面在让他们能够骄傲的民众面前骄傲呢。
我没有骄傲的资本,相反,作为一只蛀虫,我不自卑就已经很是不知廉耻了,真正能够骄傲的,能够受礼而不还礼的人,该是宁医生那样的人才是啊。
“而至于那位宁医生为何能医好笨不能被普通人医好的伤……”
他那半头的白发在我的回忆中闪过。
“或许是因为他手里更多的苦难,用了更多的时间,献了更多的命吧。”
我久久地望着远方,眼中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