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正在屋子里梳头发,立志要梳的齐整,免得不方便干活。她说:“也好,你去的时候跟他讲,说今晚不让厨房起火。我给他做汤面。”
佣人看她面色红润,行走坐卧皆如常人。不知为何肺腑一寒,腿肚子打颤。久病之人忽然焕发生机,分明是将死之相。
夫人近几个月记忆混乱,总分不清现在和过往。二爷耐心,次次顺着,担心刺激她。如今这副光景,不知道二爷又该如何。
佣人不好耽搁,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丫头给自己梳好头,穿好衣裳,往厨房走去。汤面不是什么费功夫的吃食,做起来不费心。只是她病中难捱,身体大不如前。真做起来才觉得力不从心。
她身边一直跟着的女佣自觉去烧火,眼看着锅里白气腾腾,女佣别过头,不敢看丫头忙活的样子。
二月红在桌前枯坐许久,久到庭院中水流声越来越大,久到二月红身上鲜妍的衣衫也变得灰白。他的脸也蒙上一层木然,失了许多风韵。
丫头领着女佣过来时,他又活了。好像与从前别无二致。
女佣端着托盘,里面是两碗汤面。丫头将之端出,放在二月红身前。
如无意外,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吃妻子做的饭了。
二月红捧着碗,丫头忽然问:“小青花和陈皮呢?”
此时的小青花正在前堂练功,陈皮抓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妹子”后衣领,免得劈腿的时候受伤。
二月红一走,陈皮更心不在焉,手上的力道重了些。
“陈皮哥!”小青花声音细细的,带着些哭腔。
陈皮恍然自己手上力气大了,把小孩按疼了。他立刻把人提溜起来,语气却没收着,也跟着重了些。“说话大点声行不行?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青花抖了抖,眼泪大颗大颗掉。
陈皮:……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叹气。他陈皮阿四蛮横了一辈子,真没弄过这么难搞的人。
要是一般女人,管他年纪大小,早让他甩老远了。再烦,杀了了事。
这个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