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惊讶的。人都会生病,都会死。”张海桐的目光落在床尾,他礼貌的问:“能帮我把床摇起来吗?平躺太久不舒服。”
两个护工看向张启山。
张启山抬手,其中一个护工立刻摇床。张海桐就这么坐了起来。
“是吗。但不是所有人面对死亡都那么坦诚。”张启山意味深长。他早就不穿军服,中山装将他的戾气抹去许多。看起来和那些出身更加正统的官员没有任何区别。但张海桐从他的脸上看见了些许疲惫,也许是因为他老了。
“你怕了?”张海桐态度逐渐认真。很难想象,张启山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怕死,他会为了活下去做出什么事。
“没有人不怕死。”张启山保养的应该很好,可他说话之间,面部表情牵动之时,张海桐还是能在那张脸上看见岁月的痕迹。
两个人的岁数差了那么多,张海桐却依旧是个年轻人。他们近在咫尺,差距明显的难以忽视。
放在外面,张启山的外貌年纪完全可以当他爷爷。
时间就是这么无理且无情。
张海桐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大概是饿久了,哪怕挂着葡萄糖都觉得说话费劲。医生开的药全部通过血管输送进身体,但身体的不适并没有消减。
他不清楚这次症状要持续多久。
就像一场小半个月不好的感冒,只能熬着。
目前能用到的检测手段都在他身上试过了,仍旧毫无进展。血液化验也一样。结果都显示没有异常,但胃部的状况就是在不断恶化。
没人清楚这是为什么。
就像没人清楚张海桐为什么会失去痛苦的,又记不得五岁以前的事情。好像他这个人就是凭空捏出来的,连生病都像机械不可避免的腐朽。
用药只不过是给机器上润滑油,至少可以死慢点。
他们现在都不是最强盛的时候。
张启山褪去了军阀的外衣,在官场看似游刃有余的起伏沉沦。张海桐也暂时失去了杀伐果决的外壳,穿着病号服的他好像真的只是一个纤瘦的青年。
随便什么人都能把他弄死。
“你一共来过长沙三次。”张启山将床头上热水壶的木塞拔掉,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热水。“现在能喝水吗?”
“可以。”张海桐伸手,张启山顺手把杯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