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角供着拳头大小的灵璧石,皱褶里嵌着半片枯松针。
转过屏风往后园去,老槐树的影子正落在琴台上。
旁边茶案上摆着越窑青瓷盏,花墙根立着半人高的陶瓮,里头养的红鲫搅动浮萍,涟漪碰碎了倒映的云絮。
西厢房支起八面槛窗,紫竹笔架上悬着大小七支湖笔。
倒是雅致。
白寒有些咂舌。
搬进来之前,她只当是一处空宅,未曾想,装潢的如此好,平白添了这么些贵重的东西,倒是让她有些犹疑。
阿九四下张望,眼中满是惊喜。
“这么好的宅子,竟然是给我们住的吗?”
白寒安抚地揉了揉阿九脑袋顶上的碎发,心里头没由来地揪了一下。
到底是她无能,阿九如今能问出这样的话惹她心疼。
白寒朝引路的老奴行了一礼。
“郡守大人固然体恤,但是这宅院实在是太贵重了,这于理不合...”
老仆布满老茧的手按住将要掀开的素绢罩子:";大人莫忧,这些物件原是郡守府库里的陈年旧货。";
枯指划过黄花梨木纹,";您瞧这虫蛀的星子,倒是应了';蠹鱼三食神仙字';的雅趣。";
白寒盯着他腕间晃动的翡翠镯——那水头竟比阿九及笄时她赠送的岫玉簪还要透亮。
";既是旧物,这琴台的焦尾纹......";白寒指尖抚过杉木琴身,忽在雁足处摸到刻痕。翻过来竟是前朝乐府的烙号,金漆犹带脂粉香。
老仆笑着捧来鎏金匣:";郡守吩咐,既赐了宅子,少不得要添些使唤人。";
掀开匣盖瞬间,十二枚玉牌叮当作响,“这是郡守大人赠与的签了死契的奴仆,任您差遣。”
雨打竹叶声渐密,白寒按住匣盖的力道重了三分。
“任我差遣?”
白寒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如同刀尖上被烈火淬出的锋芒。
“我这等调任的微末小官,怕是受不住这些“旧物”的。”
那老奴依然眉眼含笑,一副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但弯折的脊背之下,似乎有绷直的松树一般的劲道。
“您若是不收下,老奴回去,也难以回复郡守大人的嘱托了。若是大人有所疑虑,不妨请示郡守大人便是。”
瞧着毕恭毕敬,实际上硬的和石头一样。
白寒心念急转,莫非...
她眉眼凌厉,瞥向了一直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后当书童的绾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