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苏牧接过圣旨的刹那,瞥见郭敬之铁枪上凝结的血珠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老将军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枪尖转向阴影处。
“启禀陛下,刺客已尽数伏诛。”玉衡单膝跪地,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搏斗时被淬毒匕首划伤的灼痛。他注意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顺正用丝帕擦拭佛珠,那串檀木珠子此刻竟泛着暗红。
“退下吧。”萧承启忽然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的玉玺。苏牧起身时,听见皇帝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苏卿可知,朕昨夜梦见先帝了。”
苏牧脚步微顿,垂在袖中的手指攥紧了圣旨。太极殿的鎏金香炉飘出龙涎香,他忽然想起先帝驾崩那夜,也是这样令人窒息的香气。
“玉衡,你亲自押送粮车去广渠门。”苏牧翻身上马时,将那半块残破的青铜令塞进玉衡手中,“若遇到持此物的人,格杀勿论。”
玉衡望着摄政王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苏牧的披风下摆绣着若隐若现的北斗七星——那是二十年前北狄狼卫的标记。他握紧青铜令,转身时与郭敬之的目光相撞,老将军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慈宁宫内,叶寒秋正在佛堂抄经。当苏牧的身影出现在廊下时,她笔下的“南无阿弥陀佛”最后一竖突然拖出半寸长的墨痕。
“太后可知,郭将军的边军已抵达卢沟桥?”苏牧跪地时,膝盖陷入柔软的波斯地毯,“但前锋营昨夜遭到伏击,损失了三百匹战马。”
叶寒秋将佛珠套在手腕上,忽然轻笑:“摄政王是在提醒哀家,郭敬之与黑月教有勾结?”她起身时,十二幅湘裙扫过鎏金香炉,“还是说,你想让哀家说服启儿,将虎符交给你?”
苏牧抬头,看见太后鬓边的东珠微微晃动。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叶寒秋抱着襁褓中的萧承启跪在养心殿外,雪花落在她未褪孝的素服上,如同撒了一地盐粒。
“臣恳请太后移驾玉泉山。”苏牧将一份密报放在供桌上,“黑月教新任教主就在京郊,而臣需要……”
“需要哀家做诱饵?”叶寒秋忽然抓起供果砸在地上,石榴裂开的汁液染红了金丝地毯,“苏牧,你以为哀家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寡妇?”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玉衡浑身浴血地闯进来:“将军,通州粮仓起火!郭将军的亲兵正在与巡防营对峙!”
苏牧猛然起身,腰间的玄铁虎符撞在供桌上发出脆响。他转身时,瞥见供果堆里藏着半截染血的箭镞——那是郭敬之当年在漠北用过的破甲箭。
卢沟桥畔,郭敬之望着燃烧的粮仓冷笑。他将染血的铁枪插入土地,转身对副将道:“去告诉苏牧,老臣的十万边军只听太后调遣。”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甲胄上,“还有,把这个交给摄政王。”
副将展开血书时,瞳孔骤缩。那是郭敬之的绝笔:“北疆急报,北狄三十万大军已至居庸关外。”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萧承启正将郭敬之的请罪折子投入火盆。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对李顺道:“去告诉郭将军,朕要他亲手诛杀苏牧。”他抓起案头的虎符,“另外,把西直门的守军换成羽林卫。”
李顺退下时,佛珠在袖中轻轻碰撞。殿外,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太极殿前的汉白玉台阶。苏牧站在雨中,看着郭敬之的血书在掌心跳动,忽然想起昨夜在通州码头,那个黑衣人临终前的呢喃:“北斗现,狼卫归……”
玉泉山的钟声突然响起,惊起一群寒鸦。苏牧翻身上马,披风上的北斗七星在雨幕中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