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蒸汽如同刚融化的雪糕般粘在了罗的身上,他扶住一旁潮湿的板条,伸出白色的舌头给鞋带上的水渍打了个结,头顶上的皮球随着灵活的碰撞向石头般遥远的碧空飞去,他差点滑倒,差点从地上狼狈地坐起来,差点让屋外的游客们看到他鲜明的丑态。那些人里也许站着她的粉丝,当他们把守在加热炉旁边时,它也许就混在那里面,努力寻找一个驱散旁人的合理借口,让温度升高到巨人的鼻梁上,他变成了蒸笼里的包子,一块高压锅做成的烂肉,隔音设计把他的呼救禁锢在一块又一块耳膜里。它破坏通风系统时,罗还沉浸在焚烧带来的毁灭性喜悦里,那些残骸带来的浓烟遮盖住了凶手的行踪,热心的旁观者们既不能像挖掘偶像那样把它从人群中用勺子挖出来,也没办法如数奉上属于它的那些门票钱。它把票价定得很合理,每个到泳池来的人都不会在票价上跟它起争执,但这场争执必须如期到来,为了其他顾客能顺利进出泳池,他们必须让这个看似合理的价格降低到更安全的境地,就像从飞机上落下的降落伞那样安全掉进人们的怀抱里。那个在桑拿房里睡了一天一夜的人是他的杰作,他不承认自己对通风系统动了手脚,它说它是风之神,平时居住在老鼠洞里。的确有人信了它的话,他们无法绕过那个消毒池,只好把祈祷的姿势摆得更为标准,渴望一阵风能裹着他们到达对岸,离开这个没有病菌的理想王国。他们滑倒时刚好跌在了它的身上,它从后面亲切地拍拍你肩膀上的肌肉,就好似一个慈祥的老人从后面拍了拍急于上学的孩子的肩膀,把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递了回去。但它是个讨厌素食主义的老人,距酌看到过那些碎屑和皮肤,他什么也没看到。他们本以为自己站在了这块陡峭的岩石上,征服了晃动不安的自然环境,加冕为海中的王者。但它离开了他们,让他们摔倒在消毒池里,直到他们转化为水中的精灵为止,没有人会来救他们,而距酌正忙着记录他们经历过的全部生活,用相机拍下他们俊俏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把这些细节存放在他珍藏的那块损坏的硬盘里,开启下一轮的深邃盘问。
他们等待的那只手并没有把他们成功地从池子里捞出来,那阵通风系统里堆积的旧风也没能把他们带到对岸,他们已经放弃了性价比低下的细节,放弃了自己的观看体验,成为了一名不懂得抱怨的沉默乘客,在轮船上享受最恶劣的服务,在无人问津的荒原上扮作海豚的训练师。那只手套在消毒过后还留有凶手的罪证,它如同一个有洁癖的人那般把这只手套按在池子里反复刷洗,挑剔的态度是它脱逃的关键环节,它拧开那个盖子,把鼻子凑了上去,海鲜的气味让它重新站立起来,这一次它不会再轻易滑倒。罗不敢把自己的嘴张开,他并不想让泳池里的污水渗进自己的嘴巴里,对于那些污秽的杂质来说,这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他捏紧自己鼻子的同时开始划动手脚,像划动船桨那样让自己向着岸边靠近。他中途停下来休息了不止一次,在他旁边自然地摆出优美游泳姿势的人时不时地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他被那些刺眼的光线照射得皮肤瘙痒,这让他下定决心去切断在白天亮起来的光源,他要成为蒙在儿童眼上的布,为他们遮拦忧郁的天光。节约资源是他的唯一行动目标,这些盘问不能动摇他的嘴唇,他只会用这么一个理由来为自己辩护,再精明的盘问者也不能改变他如秤砣般坚定的信念,假如他真的有这么一张能掌握使用方法的嘴巴的话。罗完全掌握了这张生长在困境中的嘴巴的使用方式,他是说明书的伟大缔造者,也是向游客卖力展现专业素质的资深导游,罗从来没有收到过游客们的投诉,事实上他只收到过一次,那是个无理的卑劣借口,他踩住了那个游客的鞋带,然后他的额头撞在了展柜的柜角上,罗清楚地记得这次失职的碰撞并没给那个坚硬的游客带来一丝一毫令人心痛的损伤,这是一次卑鄙的讹诈,目的是他和善的钱包,但他不会低头妥协,顽固的脖子会帮她爬过难关。罗掌握了嘴巴的使用方法,所以她才能在泳池里憋气,所以她才能抛弃迟疑冲过消毒池的重重阻拦,要彻底消除掉它从嘴巴里钻出来的所有可能,要像个检查学生宿舍的舍管那样排查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绝对不能让它从人们的嘴巴里钻出来,那些无辜的嘴唇在它看来总是如此松软,好似一块刚出炉的蛋糕,或是嚼过后的口香糖。距酌想要再现当时在泳池里上演的剧情,他端来一盆可乐,让罗把脑袋伸进去,他当时一定在水下看到了它发挥歹毒天性的全部过程。但他忘了这些事,这些称不上记忆的记忆被罗从脑子的回收站里清空了,距酌的命令也不能完全说服他把这些垃圾再一次找回来,无论他喝了多少口可乐,他也分不清这些可乐究竟产自哪头奶牛,在它产奶时,会不会有个凶手正蹲在后面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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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温顺的奶牛一定会是泳池里所有人的朋友,最斤斤计较的游客也不会忍心把暗色的铁夹挂在它柔软的身上,然后静静地托住自己肥大的腮帮,仿佛举重冠军费力地伸直手臂,让腮帮和下巴的重量逼迫手掌上纵横的纹路,凶手的轮胎顺着路面上其他车辆留下的轨迹慢慢滑过,如同一位初学的滑雪者那样缓慢,如果不是畏惧滑倒带来的震荡触感,他们本可以迈开腿飞快地追上这个逃窜的凶手,用一对有力的手掌钳住它罪恶的肩膀,在聚光灯照耀的舞台上思索拷问的众多细节,殷勤地收集观众们五花八门的问题与论调。罗刚一踏进泳池的大门,就把自己的手机塞回了包里,进行探查时,她没有忘记门卫的身份,还有他们对待叛徒的手段。他们把叛徒绑在泳池的天花板上,让天窗外的光线照射在这个受缚者的身上,当有人在泳池里仰泳时,他们就能看到这张独属于叛徒的脸,有别于一般的顾客,水渍形成的胎记在他脸上显得无比清晰,罗永远也忘不掉这张脸,即使她忘记了自己的泳池门票放在哪个口袋里,她也不会在泳池里花费脑力编织谎言。门卫们并不相信她的话,任何顾客的话都不能轻信,每一名看似友善和蔼的顾客都一定藏着一颗诚挚的心,门卫们热情地邀请她走进泳池,索要那把钥匙,就放在门前的桌子上,但并不在我这儿,这份猜疑是事先商量好的伪装,为了能激发起顾客们的指导欲望,就把这儿当作你们庄严的讲台,就地展现你们自傲的语言天赋,你只有猜对了这个游泳知识,我们才能确定你是否具备和水流接触的资格。它强占了一名顾客的资格,然后轻松地潜伏进来,任何人都没有发现它,或者说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注意到它,它用贝壳来掩盖自己的行踪,只要是它走过的地方,总会被它放上几枚圆润的贝壳,趁着人们把这些贝壳从地上捡起来,它继续向泳池深处进发,如同一辆执行指令的探测车,顾客们无法让它停下来。那头在泳池里翻涌的鹿几乎掌握了人类的全部语言,当它呼救时,泳池壁上的螃蟹们都不介意浪费掉一段时间特意停下来听它讲话,他们也乐于指正它语言中的不足与缺漏,它发音时总是羞于把嘴巴打开,这条鹿的舌头也显得笨拙且让人不安,被它的双足激起的水花拍打在人们脸上,他们无比担心自己会就这样被同化成另一条鹿,那时他们不得不和这条鹿进行语言比赛,他们曾经熟练掌握的语言也许会变得生涩陌生,对他们来说更糟糕的情况在于,他们很可能已经忘记了游泳的姿势与窍门,他们忘了如何换气,也忘了如何摆动自己灵巧的双臂,是那个凶手把这头鹿放了进来,凭借着它和动物园的良好关系,它利用了饲养员的热心和单纯,但没有一个不经过交易的人是足够单纯的,距酌模拟出了这个场景,她让罗将动物的食盆举过头顶,当她喊出口号时,就立即把盆子放下,那个巨大的盆子不会砸到他的脚,如果他确实遭到了袭击,那么他就必须在袭击发生前拨打电话,那通电话一定会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顺畅。
罗从来不会想着如何去妥善地把在水池中挣扎的落难人员拯救出来,在他学会游泳之前,这对他来说只是一次无益的自我死亡,在名单上会多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他们按着这份名单,像老练的购物者那样在商场里填满购物车,罗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标好价格的商品,他被分类在泳池区,当他们去购置防水耳塞的时候,那个凶手一定把他们要买的耳塞换成了廉价的替代品,这是商场的促销策略,但他们还是如同见到诱饵的蟑螂般一同扑了上去。水流腐蚀着他们的耳朵,衰减的听力无法吸取旁人的求救声,他们看着那头友善的野生动物逐渐沉入水底,但没有哪个人愿意对着那对漂亮的大角伸出援手,它早就习惯于在水中嬉戏,他们的帮助只会让它感到羞耻。罗把自己的上衣果断地脱下来,他又朝站在旁边的人借来了一个塑料袋,并承诺在经济宽裕时一定会还给他。罗把塑料袋套在脚掌上,接着攀住上衣拧成的牢固绳子,开始向泳池深处攀升。他不敢对顾客们说这根绳子是否能承载他们的重量,他不想看到一根断裂的绳子和一位受伤的乘客,他们用于声讨罗的私信会把他变成一个畏手畏脚的囚犯。通风系统传出的飓风把罗的刘海吹到了耳朵后边,他觉得自己头顶上的伤痕暴露在了空气中间,剧烈的风声让他听不清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的任何动静,仔细感受这阵狂乱的呼吸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这件事的成功与否关系到他能否在绳子上幸存下来,假如他对生命如此重视,那么当初那个打过折的耳塞就应该成为他购物车的成员。在这里不止有他自己的呼吸声顺着风声在泳池内部盘旋,它曾经也到过这儿,也许现在还残留在这里,距酌几乎能完整地看到它的外部轮廓,她通过手机命令罗继续前进,不论他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他们都可以在事后对罗进行适当的补偿。罗只好把塑料袋缠得更紧一些,免得它像没绑好鞋带的鞋子那样一不留神就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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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酌曾经向罗保证过,她说她会从登山队里找一个资深的攀登者,以此来缓解罗面对空中抛物时的畏惧和愧疚,但出于安排上的冲突,或是价格上的矛盾,这个看似庄重的诺言并没有被兑现,它是一张过期的彩票,而罗苦苦地站在彩票店门前,等着那扇宽大的玻璃门能因他真挚的眼神而打开,可那扇门上并没有安装面部识别的机械。他只好自己来,但距酌并没有给他充足的准备时间,罗本可以像开学前的学生那样把一切要用到的工具都放进背包里,但距酌那个突然传来的消息确实打乱了他接下来的计划,他硬着头皮站在绳子面前,紧闭着眼睛伸出双手,好似要把手伸进一对手铐里那样痛苦又艰难。罗祈求能有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掉这个罪恶的场馆,让里面清澈的流水飞入路旁的小溪,或者能有一位登山者的意识寄托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知道这不切实际的幻想至少还有那么一些可信之处。罗爬出第一步的时候,泳池周围旁观者的呼声并未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明白自己不能给这些声音找一个形容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住上衣的两侧,寻找下一次向上攀爬的机会,等待着通风系统歇息,伺机钻进微风的怀抱里。罗无意同那个凶手竞争,它会恶狠狠地超过他,然后伸出手把他从绳子上推下去,尽管当他掉进水池时不会产生掉落伤害,但恐水症让他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他不会成为优异的跳水运动员,无论距酌为他安排多少场科学严谨的训练,他都无法克服自己的原始心灵。罗超过了凶手一个身位,她很快就被它反超,她的瞳孔开始变大,失败的阴影罩在了她的气管上,她仿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似的开始不住地咳嗽,咳嗽声让她的耳朵变得无比痛苦。那个毁了他的泳池,那些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灾难的水,那些唾液就在他的眼前和耳朵里,但他找不到一个避开他们的机会,他被它抛得越来越远,赢得冠军的机会对他来说只是个可笑的童话故事,罗把脑袋埋到了水面之下,她像个潜水艇一样观察水下的各种动静,但并不会出手干预。罗的喉咙像发动机那样震颤个不停,谁找到了她的车钥匙?谁找到了她的操纵杆?在泳池的失物招领处,那是凶手的老巢和总部,它在那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靠捡取别人的失物为生,并从那些走丢了的孩子身上找到它们父母遗失的秘密。距酌拥有治好她的能力,在一切开始之前,他们本就是这样约定的,罗会重新获得吞咽的能力,那个凶手会从泳池里探出脑袋,距酌会找到她想要的答案。罗的眼睛始终都难以闭合,假如有人能辅助他关闭自己的眼皮,他也许会放弃这次游泳或攀爬,不过场馆里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她,因为她一直潜在水下。
比赛的奖品被锁在他们的储物柜里,罗一直都这样认为,一部新手机,或一台新电脑,要么就是新显卡,假如他们的储物柜能装得下一只野狗,那么也一定能把他们的计划书吞噬掉,凶手再也不能按着它的名单来贯彻自己的兴趣爱好,它趴在柜子前面,细心地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好似一位用心的医生正聆听患者的心跳。罗向泳池总部提前打过电话,他们告诉她,这周末他们不开门,他们必须把宝贵的时间用在通风系统的维修上。罗不相信他们的话,在那通电话的背后一定还藏着她不清楚的阴谋,哪怕泳池的工作人员给她拍了一段现场的维修视频,罗也坚持认为这只是提前准备的欺诈手段,他们是更加狡猾的魔术师,但很少有人敢于去揭秘。罗搭了一艘快船,他决定要在泳池关门之前潜入进去,等到他们关门之后,他就拥有了支配夜晚的权利,随后他会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来不眠不休地找寻证据,罗会发掘出它埋藏在泳池瓷砖背后的躯体,还有潜伏在水面之下的眼睛,那并不是一种深海鱼,它的皮肤和骨骼也不能被送上人们的餐桌。第一个引起他怀疑的线索是泳池墙壁上的宣传广告,距酌通过对讲机指示着罗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玩家在操控手中的角色。罗以前也想要切断这种联系,她捏住鼻子跳进水里,但距酌的声音并没有消失。罗从高空中坠落下来,但这对目前的状况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帮助。它一定是通过那张诱人的广告来批量地制造受害者,那张广告上画着的人脸和罗有几分相似,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和这家游泳馆有过什么合作。也许这件事确实发生过,但他已经忘了,这不是唯一一次联动,他们和一家动画公司也有业务上的合作,罗把这件事记了起来,可这不意味着他要对这一连串事件负责,罗不会对任何事情负责,不然那个似曾相识的配偶就不会从玻璃笼里离去了。罗明白自己犯了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该如何恰当地遵行在水中活动时的严酷条例,意外的举动不会给她带来意外的收获,反而让那个蹲在长椅后面的凶手注意到了她,它已经了解到有人未经允许就闯入了它精心布置的现场,损坏的吊灯还没有砸到计划好的位置,一声推门的响动就搅碎了这个美妙世界的前奏,让它再一次考虑起水龙头的开关问题。它的手从长椅后面伸了出来,但罗看不见,回荡的尘埃冲刷着她的双眼,让她如同一个刚起床的人那样视线模糊,它不会为她提供闹钟,即使有预料里的铃声响起,那也不会是一段安稳和缓的音乐,在它放完之前,或是在那个按钮重新跳起来之前,它一定要率先按住气垫的两侧,如同安全员一般检查运动员的身体,预防伤者的现身。罗已经骗过了它,但距酌并不知足,她要求罗再走近一点,要像一只流浪猫那样靠近它,但不要趁它不注意时伸出爪子,它并不会向你投喂猫粮,迎接那只从雕像上拆卸下来的巨手的也不会是一只孤零零的猫爪子,他们把这个以二次元人物为原型的雕像从泳池里拆除时,罗正躺在休息区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们制造出的响动总是那样微弱,如同一只蚊子飞过脚边,罗看到它站在那只爪子上,落水时并未激起水花,这里的每个水花都应该有合适的尺寸和标准,不然清洁工该如何面对脏乱的地板和污秽的泳池。这是罗要考虑的问题,但距酌对此从不关心,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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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身对于罗来说总是一项让她厌烦的必要工作,她不止一次地向教练申诉,是否可以免去这些必要但繁琐的步骤,对肌肉的怜惜会害死他们所有人,这么一点小小的放纵就足以摧毁一天的生活,就好像一个刚起床就翻看手机的人那样。在过去的案例当中,那些凶手总会巧妙地把发令枪换成它们的死亡亲戚,但这个古老的做法在现在的比赛里早已经行不通,裁判们放弃了发令枪,放弃了这一古老的传统,早在这一武器出现之前,原始人们就学会了如何用电脑来模拟游泳时的场景,这样做能帮他们大大降低下水时不可避免的风险,鳄鱼和鲤鱼不会再威胁到他们的生命,狩猎过后的宴会上,侥幸保全性命的人们围坐在芦苇编成的坐垫上,这样和平的时光比任何一只猎物都更让他们自豪,这个神圣的约定剥夺了他们违约的勇气,这张纸片背后没站着一个因断网而挂机的愤怒者,有的只是一群把懦弱当教养的逃兵。罗抢先一步跳下水,他们只好再一次回到起点,罗重新夺得了控制时间的权柄,他们只好在开始的地方擦拭脚面上的雨水,那个失修的屋顶给他们带来了这场劫难,尽管这仅仅只是一次轻松的户外表演,但他们还是决定改换泳道,打乱鱼钩原本的日程表,那个严肃认真的日程表决定了他们的游动轨迹,它触壁后就拆开双手等在那里,它的泳衣趴在岸上的样子如同一头死去的海象。罗听到了雷鸣般的求救声,但现在是个大晴天,空中的热气球告诉她,那个凶手再一次盯上了她游泳时露出的后脑勺,就像在水下游动的鲨鱼盯住了上方无辜的海豹。
被水沾湿的脆弱气球并不能承载他的重量,贝剐在吊篮里失去了平衡,他的坚强意志为他指明了一条通往绝对平衡状态的灰暗道路,道路两旁的灯光越飞越高,直到完全离开路人的视野,在维修路灯的工程里,他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只能像一只无所事事的飞鸟般从空中掠过,随后落下一坨稀散的秽物。那阵烈火烧断了贝剐的翅膀,打乱了他和围巾沟通的能力,热气球上船锚形状的标识把四周的人们赶进了栅栏围成的安全区里,警示灯没能阻止他们坚定的脚步,贝剐焦急地催动着燃烧器,就像一个迫不及待的孩子不停地按压手机的开机键,尽管这会给他们的处境带来更恶劣的天气,但贝剐已经在阴雨绵绵的环境里失去了自己稀有的理智。他把安全带背好后,助手又顺势将面罩递给了他,贝剐看着这个绿色的生物发起了呆,他生怕自己的面貌被路过的目击者认错,这样他很可能会被送进热气球围成的空中区域里,一个月只能从空中下来一次,借助降落伞落到地面上,如果那是一家热情好客的人类,贝剐就能享受整整一天的睡眠与休息,如果他碰到了一群勤奋的聪明人,他大概不得不再一次举起打火机,仿佛举着火锅在塞车的人群车流中穿行。距酌说,他在火锅里动了手脚,有人从清汤里捞出了一把螺丝刀,刀上还残留着工厂零件的尸体,假如他把它掉进了番茄汤里,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他总算夺得了热气球背后的奖品,接着从空中降临,那份申请单直到今天都还没有飞进他的手里,他们的翅膀年久失修,他们的空中通路迟滞不前,这是一百年内的最后一批热气球,它们的数量如同珍稀动物般不断减少,也像是火锅前的蘸料般不停衰减。这一切都是凶手想要看到的,也许不是每一件事都符合它的心意,不过贝剐更乐意这样讲。他乘坐飞机在空中发表演说,陆地上的渺小听众并不能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他糟糕的发音好似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小孩,在打赌上,他输给了距酌,因此刚刚喝掉了整整一锅麻辣锅底,也许这样的壮举能让飞机停止飞行,但他背上长了一颗痘。
它安详地躺在滑轮上,乘客们的惊恐让它睡得更甜美,在失去睡眠的伟力之后,它为大部分乘客贴心地拉开了舱门,无穷的坠落被写在新闻的标题上,记者和编辑们沉迷于三角形荣光带来的罪恶感受。它打扮成服务员,接过了服务员手里的那顶太阳帽,脚上的鞋子并不合脚,一个错误的型号要让它无奈地承受接下来整整一天的煎熬。它把托盘从餐桌上拿下来,吃剩的米粒汇聚出的河流冲垮了眼前的堤坝,他们的救援行动在黄昏开始,黑色的头发在眼球当中闪闪发光,如同夜里的飞碟般引人入胜,张大的出风口像被断了电,一停在那里就再也没有重新启动的勇气。贝剐把那根电源线从一团糖块里小心地抽了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一只警惕的猴子,没在潮湿的瑜伽垫上留下任何脚印,距酌望着这片辽阔的白色地板,看到了健身房尽头的那面落地镜,也许它曾经站在这道入口前反复审查着自己的各个器官,用相亲环节中那样挑剔的眼光来校对自己的生还机会。假如它从舱门里一跃而下,仿若一只被剪羽的鸟儿般落向地面,它是否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打开背上的降落伞。贝剐在征得其他乘客的同意后打开了空调,他在这样单调的仪式里敏锐地嗅到了骄傲的味道,像是在夜间的雪地上独自滑雪。那个一直捂着额头的人举起手制止了他,他不客气地夺过贝剐手里的空调开关,在向所有乘客展示这一行为后,他果断地按下了关机键,让恶劣的冷风不再有从阴冷黑暗的巢穴里钻出来的机会。那个构造简单的遥控器并不能掌控空调的生存规律,但这并不是因为它是个单纯的孩子。贝剐和这个曾经演过喜剧的乘客共同坐在遥控器身前,恭敬地把自己的手机捧在眼上,他们摸了摸对方的耳垂,随后交换双方的手机,希望黑漆漆的屏幕上能浮出他们渴望召唤出的面容,并让它赋予这个无用的遥控器改变空气循环的神力。
小主,
虚幻的拉绳能慷慨地给予他们两个坚固的力量,这是他们在空中任意漂浮时为数不多的倚仗,为了躲避酸雨的侵蚀和鸽子的诅咒,他们用洗手液洗净双手后就拉动了那个拉绳,准备迎接火焰在熔炉中翻卷时发出的嗡鸣,像是有一只能操控火焰的苍蝇在他们的耳朵旁释放烟花。火焰带来的烧灼感几乎让他们忘掉了彼此之间刻骨的仇恨,甚至忘记了他们航班的目的地,尽管这块蛋糕并不是为一只贪吃的老鼠准备的,但它是一只矫健的飞鼠,在具备飞行能力的同时还能流畅地吹奏喇叭,整理损坏的电源线路。它跟着飞机一路越过臭气熏天的大洋,摆脱了身上的嫌疑和刑期,为线路的死亡找到了有力的解释。有一天晚上,贝剐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打算越过旁边坐着的那个充气玩具,如果它不肯给他让路,那么他只好粗暴地从它身上硬挤过去,同时,贝剐不会忘记要回过身来用背上的登山包狠狠敲击它即将变色的鼻子,包里装着他在机场摔坏的笔记本电脑,它仿佛从高空坠落的人一样变得凹凸不平,凸出来的内部构造反而让它成为了顺手的武器,现在他只缺少了那一匹长有翅膀的马,一匹忠诚、温顺、可靠的飞马,在工厂里批量生产的翅膀给了它们强壮的能力,让它们能够跟得上人类日益加快的行动速度,不至于成为人类的尾端成员。贝剐觉得在昨天中午的牙科手术里,一定有人趁他不注意往他的喉管里偷偷放了一块冰糖,他的嗓子像沙漠里的鱼那样干,而他的耳背上又呈现出了象征着垃圾回收的花纹,那个乘客的反击来得迅猛又凶狠,还没等贝剐反应过来,他的屁股就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接着他就像一个倒地的搏击选手般等着计数声响起,在这声音出现之前,他不会从地上站起来,这全是为了鸟类的公平与荣誉。
贝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只是像喜剧演员那样开了个适度的玩笑,插入了一段实用的广告,在广告上闪现着新型号手机的光泽,他是在为了大多数人而行动,但现在却遭到了报复,他的鼻子凹了下去,无论他怎么吹气都不能让它像气球一样重新鼓起来。这个冲动的乘客应该付给他医药费,即使贝剐不主动开口,他也应该收到自己应得的赏赐,站在领奖台上,他高傲地举起双手,鼻子上的疤痕和腰带同样瞩目,主动的请求会打动他如牙垢般坚硬肮脏的心,贝剐会提出一个折扣,一次促销活动在空中举行,人们的歌声和舞蹈会让商品更加廉价,只要这个敌人敢于开口承认自己的过错,嘴巴上的拉链生了锈,他绝不打开那张嘴巴。他向贝剐诉说他自己的难处,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贝剐不相信他,无数的漏洞从他的自述里流泻而出,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去一一指明,公正的乘客们就会用言语惩戒这个拙劣的骗子。他告诉贝剐和周围的乘客,这次航班是为他而诞生的,他要去陆地的另一边寻找自己失散的亲人,贝剐单脚跳着在飞机上转了一圈,他大声地向其他乘客宣布,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骗子嘴里的亲戚,那个乘客继续说,说他们是在两年前的一次洪水里失散的,房屋外的水流通过缝隙挤进了他们的屋子,大部分电线和设备都陷入了故障,网络失灵让所有家庭成员都感到焦躁愤怒,他的父亲相信是他的母亲悄悄关掉了路由器,他们两个为此大吵了一架,随后双双闯出家门,再也没回来过。他和他的妹妹试过出去寻找他们,他们兄妹俩找了整整一天,最后回来的只有他,他不清楚他的妹妹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成了家族中唯一的家主,他畅想着自己该如何放肆地行使这份来之不易的馈赠,在昏乱迷醉的生活里,他花费掉了大约一星期的时间,在这之后,一个陌生人向他发起好友请求,他果断点了拒绝,类似的请求接二连三地向他袭来,哪怕他把他们全部拉黑,哪怕他早就开启了免打扰模式,他总是无法躲开这些好友请求,他只好向他们低头认错,接受了这个陌生的好友,把家主的尊严销毁掉,认真地等待新消息的出现。他很快就收到一条消息,在两年后会有一艘飞机等着他,他到时候要按着对方发来的航班信息开启一轮飞行,在航班尽头他能找到自己失散的亲人,如果他不照做,那么他会永远失去使用网络的权力,成为一个不完整的粗劣家主,面对眼前的状况,他也只好同意了。
然而贝剐已经像鉴定师那样看穿了这个骗子的瑕疵,他断言是这名乘客犯下了这起案件,清空了整整一个笼子,让里面的罐头和清水被浪费,游客们的门票成为厕所里的一张废纸。他的争辩在严密的证据面前只是一场繁杂可笑的表演,没有乘客会被他的虚伪表现打动,但他们更想让他们两个安静下来,那个松软的枕头刚刚躲开了洗衣机的纠缠,本以为自己能享受一会儿飞行时的安静,但两名大嗓门乘客的口角彻底激起了她的怒火,她一生气就立马举起手里的镜子,好奇心催动她去看一看自己生气时面部的细节,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几乎每次都捕捉不到那个火焰升腾起的完美瞬间,当她看向镜子中的脸时,已略微消散的怒火给她的表情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薄膜,她把眼睛朝中间挤了两下,最终决定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凶手就藏在这些看似友善的工作人员里,假如这样想能让你尽情使唤他们,那么就抱着这种想法进入梦乡,在那里夺得一次不属于一张普通机票的睡眠机会,航空公司为每张机票匹配好了睡眠次数,当一位乘客在不合规的梦里游动时,航班的工作人员们会用纸扇拍打他的脸,直到把他拍醒,如果他睡得足够沉,或是在所有人的面前装睡,他们只好一直站在那儿,站在几排座位之间,让清脆的拍打声在机舱内不断回响,就好似一只老鹰在密室里拍打翅膀,为了所有人的安宁平静,他必须醒过来,必须失去飞行的能力,航班已经为他们解决了不能飞行的难题,那对制造噪音的翅膀让贝剐晕机,他往袋子里吐了一袋又一袋的瓜子壳,他最近没怎么吃过瓜子,要是有人能帮他把壳剥开,他应该会吃得更快,就像在参加吃瓜子大赛那样。为了打消他们之间的怀疑情绪,为了维护乘客们所剩无几的睡眠时间,他们两个最好被分开,假如有哪位乘客肯主动交换座位,那么他们就能节省下更多时间去陪伴机场的快餐店了,一次性包装在油腻的头发表层总是显得无比孤独,它把嘴唇上的唇膏蹭了上去,摆脱了对衰老焦虑的痛苦纠缠,健康的威胁对于它来说不再能成为威胁,尽管把一群无辜受害者制成了可速食的悲哀礼盒,它也不会感到后悔,这件事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它干过,它早就感到了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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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剐等着那一群群如水怪般挺立起来的手臂出现,来解决他要面临的难题,把那个嫌疑人从他的身边带离,避免下一次事件的发生,在他走向过道时不必再像秘书一样编纂一份合适的文书。他们晃了晃手里的木制签筒,签筒上画着的粉色猫形图案让贝剐想到了他家里走失的那只猫,它偷吃了他藏在壁橱里的猫粮,或者是有什么别的生物打开了那个袋子,他的猫向他拼命解释,猫粮袋子上根本没有它的指纹,它不可能是凶手。贝剐答应要带它去做指纹鉴定,去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指纹鉴定机里为它证明清白,但贝剐反悔了,他借着这个正当的名义把他的猫带去宠物店洗澡,他们两个大吵了一架,并在宠物店里死命搏斗,他们要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能享有这个新空出来的座位,就在窗户旁边,地上的垃圾也不算很多,仅仅只有几个吃空了的薯片袋子,他把那几个袋子从地上拾起来仔细检查,里面吃剩的薯片渣仿佛烟灰般堆积在底部,距酌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属于薯片的残渣,而更像是土豆的外衣,他们想要把手里燃烧着的烟熄灭的时候,就会把这些土豆按在自己的手上,缓解烫伤给生活带来的不便影响,在这个开明的过程中,他们忍受不住疼痛的时候就会发出叫声,这种叫声在驾驶舱里也经常能听到,每当机长发出叫声,飞机上的乘客们就乱作一团,他们打乱各自的座位,占据了别人的领地,并希望在这种新鲜的生活中持续地消磨光阴,工作人员们也记不清他们原本的位置,除非他们翻找出这些乘客们出生时的照片,对着他们现在粗糙的脸型一一比对,仿佛一个勤劳的厨师在菜市场上挑选食材。店长在地上躺了一个晚上,直到一周后她才被人发现,她忠心的店员不敢相信她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但店员们相信这会让他们的事业走得更远更快,他们商议后决定把店门关紧,挂上歇业的牌子,给自己放上一个月的假,顺便把店长辞退。她对此并无怨言,值得庆幸的是,她刚好能找个僻静的疗养院把自己身上的爪痕养好,她已经患上了人类和猫的双重恐惧症,以后洗手的时候,她必须打开两个水龙头才能缓解自己浓厚的恐惧,就好像往一碗咸得发苦的羊肉汤里倒进一杯清水那样明智且聪明。
(本章完)
浓郁的蒸汽如同刚融化的雪糕般粘在了罗的身上,他扶住一旁潮湿的板条,伸出白色的舌头给鞋带上的水渍打了个结,头顶上的皮球随着灵活的碰撞向石头般遥远的碧空飞去,他差点滑倒,差点从地上狼狈地坐起来,差点让屋外的游客们看到他鲜明的丑态。那些人里也许站着她的粉丝,当他们把守在加热炉旁边时,它也许就混在那里面,努力寻找一个驱散旁人的合理借口,让温度升高到巨人的鼻梁上,他变成了蒸笼里的包子,一块高压锅做成的烂肉,隔音设计把他的呼救禁锢在一块又一块耳膜里。它破坏通风系统时,罗还沉浸在焚烧带来的毁灭性喜悦里,那些残骸带来的浓烟遮盖住了凶手的行踪,热心的旁观者们既不能像挖掘偶像那样把它从人群中用勺子挖出来,也没办法如数奉上属于它的那些门票钱。它把票价定得很合理,每个到泳池来的人都不会在票价上跟它起争执,但这场争执必须如期到来,为了其他顾客能顺利进出泳池,他们必须让这个看似合理的价格降低到更安全的境地,就像从飞机上落下的降落伞那样安全掉进人们的怀抱里。那个在桑拿房里睡了一天一夜的人是他的杰作,他不承认自己对通风系统动了手脚,它说它是风之神,平时居住在老鼠洞里。的确有人信了它的话,他们无法绕过那个消毒池,只好把祈祷的姿势摆得更为标准,渴望一阵风能裹着他们到达对岸,离开这个没有病菌的理想王国。他们滑倒时刚好跌在了它的身上,它从后面亲切地拍拍你肩膀上的肌肉,就好似一个慈祥的老人从后面拍了拍急于上学的孩子的肩膀,把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递了回去。但它是个讨厌素食主义的老人,距酌看到过那些碎屑和皮肤,他什么也没看到。他们本以为自己站在了这块陡峭的岩石上,征服了晃动不安的自然环境,加冕为海中的王者。但它离开了他们,让他们摔倒在消毒池里,直到他们转化为水中的精灵为止,没有人会来救他们,而距酌正忙着记录他们经历过的全部生活,用相机拍下他们俊俏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把这些细节存放在他珍藏的那块损坏的硬盘里,开启下一轮的深邃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