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突然闪回至长沙,火光中,
正是这柄军刀砍断了通讯员的手臂,
当时他扔出的手榴弹只差半米就能炸碎对方的脑袋。
掷弹筒的炮弹一发接一发砸过来,
古之月和徐天亮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牛新河趴在另一侧,河南腔带着颤音:
"他娘的,援军怎么还不来?"
徐天亮突然从腰间摸出颗缴获的日式手雷:
"古大仙,掩护我!"
古之月没废话,毛瑟步枪"砰!砰!"两枪,
逼得对面的鬼子机枪手缩回掩体。
徐天亮趁机甩出手雷,抛物线精准地落进鬼子掷弹筒阵地——
"轰!"
火光中,两个鬼子被炸飞。
山田次郎暴怒:
"机枪压制!别让他们抬头!"
徐天亮的中正步枪在左翼怒吼,
曳光弹扫过鬼子机枪阵地。
古之月趁机换位置,却感觉右腿一凉 ——
裤管被弹片划开,血珠顺着小腿流进胶鞋。
他咬着牙摸出最后两颗手榴弹,
突然听见山涧下游传来杂乱的枪声,
不是鬼子的三八大盖,是自家汉阳造的脆响。
"援军到了!"
牛新河在岩缝里喊,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
山田的脸色瞬间变了,
用日语吼了句什么,
鬼子们开始交替掩护后撤。
古之月撑着岩石站起,
看见山田在二十步外转身,
军刀在雨幕中划出冷光,
那双蛇眼正死死盯着他 ——
像极了老家粮囤里见过的毒蛇,
被打伤后总要记住仇人的气味。
枪声渐歇时,支援的川军弟兄们从雾里钻出来。
带队的张连长敬礼时,草帽上的红星 badge 还滴着水:
"报告长官!
我们在一线天发现七个鬼子尸体!"
徐天亮立刻蹦起来,金陵话带着不耐:
"放你娘的麻辣锅底!
老子亲手数的,一共撂倒八个,
你说七个怕不是数学是文盲教的吧?"
张连长挠着后脑勺辩解:
"弟兄们追的是穿黄军装的,可能有穿便衣的漏网..."
古之月打断他,指着地上肩章带樱花纹的鬼子尸体:
"伏击我们的是山田的行动队,
少的那个鬼子,就是给山田报信的伏击我们的那个。"
他弯腰捡起半块炸碎的钢盔,
内侧刻着 "昭和十八年" 的字样,
突然听见牛新河在身后闷咳。
"副官,疼就歇着。"
他转身想扶,
却看见牛新河盯着鬼子尸体口袋里露出的纸片,
眼神发直。
抽出一看,是张泛黄的全家福,
穿和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幼儿,背景是富士山 ——
这场景让他想起南京沦陷时,
鬼子在难民区拍的 "亲善照",
镜头外的刺刀正捅向孕妇的肚子。
山风掠过溪谷,带走了最后一丝硝烟味。
古之月摸着钢盔上的凹痕,
想起刚才山田喊他 "古君" 时的语气,
像极了小时候遇见的狼,
受伤后总要盯着猎物的眼睛记住味道。
徐天亮蹲在旁边卷烟,金陵话突然轻了:
"班头,这山田跟咱是死仇了,
他行动队的军旗,
还在长沙鹰嘴崖挂着吧?"
他没答话,盯着全家福上的樱花图案 ——
和之前信号点白布条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牛新河突然指着照片背面的日期:
"长官,昭和十九年三月,
正是渝城大轰炸开始的月份..."
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徐天亮骂着递过水袋,
却不小心打翻了鬼子的饭盒,
霉米的酸臭味混着雨水,在乱石滩上漫开。
支援部队开始收殓遗体时,
古之月发现少了具鬼子尸体。
徐天亮踢开块松动的岩石,骂道:
"准是哪个龟孙子装死溜了,老子追!"
却被他拉住:
"算了,山田要的是引咱们去野人岭。"
他望着雾瘴弥漫的山径,想起沈处长说过的情报:
日军在野人岭藏着第二联络点,专给夜航轰炸机发信号。
暮色渐浓时,队伍在半山腰的破庙歇脚。
牛新河发着高烧靠在神龛旁,还惦记着缴获的匕首:
"长官,那刀给电台做支架正好..."
徐天亮给他盖好捡来的破棉被,金陵话软了三分:
"闭上嘴养神,等老子把山田的军旗扯下来给你当被子。"
古之月坐在门槛上擦枪,
听见庙外的溪水里,有小鱼跳出水面的 "扑通" 声。
远处的枪声已经彻底停了,却有夜枭在山尖啼叫,
声音像极了小顺子临死前没喊完的 "长官"。
他摸出那张全家福,在火光中看见富士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