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梆子腔,
就像引爆了一颗惊雷,
将整个歌声推向了高潮。
“君不见,缅北雨林深千尺——”
孙二狗的歌声如同狂风暴雨一般,
席卷了整个基地。
在他的歌声中,
那件血污的英式夹克猛然绷紧,
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
而夹克的内衬上,
那染血的“死”字旗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仿佛在诉说着这些士兵们曾经经历过的生死考验。
赵大虎的东北腔吼破音:
“整!吼出松花江的浪!”
“我们是民族的盾牌!
我们是国家的刀枪——”
歌声炸开的瞬间,
古之月看见远处的孙师长正和史迪威将军交谈。
美国将军的望远镜闪过微光,
孙师长的合肥话隐约传来:
"娘希匹,这帮龟儿子,
把军歌唱得比老子的迫击炮还响!"
赵大虎的东北话在队列里格外嘹亮,
他的新英式钢盔下,
脸颊还沾着斗殴时的泥印:
"弟兄们,让英国佬听听,
咱中国军人的嗓子能震碎野人山的蚂蟥!"
孙二狗的河南话带着狠劲,
每字每句都像刺刀出鞘:
"看今日,蓝姆迦里整戎装 ——"
歌声掠过铁丝网,
惊起基地里的鸽群。
古之月看见英军上尉的背影有些佝偻,
像棵被飓风刮歪的棕榈树。
詹姆斯中尉突然用中文低声说:
"Captain,你该去竞选外交官。"
他的脸上还沾着刚才斗殴的尘土,
却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整编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英军的消毒水味道刺鼻,
却洗不掉弟兄们身上的雨林气息。
消毒室的惨白灯光下,
郑三炮的嚎叫震得水管发颤:
“日他哥!这药水比鬼子辣椒水还毒!”
DDT药雾裹着赤条条的身子,
弹疤在杀虫剂刺激下泛起紫红。
孙二狗的媳妇——
护士阿花突然指着药池尖叫:
“虫!好多虫!”
数百条饿瘪的蚂蟥在池底扭成黑团,
吸饱的血从排水口漫成溪流。
徐天亮双眼映着更衣镜里刘海棠的倩影,
金陵腔发涩:
“乖乖...老子瘦得能当门板...”
新军装卡其布料摩擦着肋骨的刺痛,
看着泪眼朦胧的刘海棠,
让他想起金陵老宅的搓衣板。
当赵二虎穿着新军装从浴室出来,
东北话带着惊奇:
"哥,这衣裳比咱在老家过年穿的还体面!"
赵大虎看着弟弟胸前的新军号,
突然想起在野人山牺牲的弟兄们,
喉结滚动:
"体面了,才能让鬼子知道,
咱不是好欺负的。"
体检处,老周正和英军军医比划,
四川话混着手势:
"龟儿子,老子能扛两箱盘尼西林跑十里地,
体检表给老子画满优!"
郑三炮站在身高体重测量仪上,
河南话带着得意:
"鳖孙,老子在雨林里瘦了十斤,
现在刚好是标准身材!"
黄昏时分,古之月接到调令:
他和徐天亮、孙二狗被编入基层军官培训班,
小主,
郑三炮任新编侦察排排长。
当他走过基地操场,
看见侦察连的弟兄们正跟着美军教官学开吉普车,
徐天亮的金陵话混着引擎声飘来:
"老子以后要开着这铁家伙,
把鬼子碾成雨林里的腐叶!"
蓝姆迦的晚风带着咖喱味,
却吹不散古之月心中的热。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全家福,
妻子的笑容在暮色中清晰如常。
远处,孙师长的合肥话和史迪威的英语混在一起,
像首独特的战歌:
"龟儿子,好好学本事,
老子等着你们杀回缅甸,
把鬼子的膏药旗插在野人山的山顶上!"
当第一盏基地灯亮起时,
古之月看见詹姆斯中尉正教赵二虎用英语喊 "冲锋"。
美国佬的德州口音混着东北腔,
却意外地和谐。
他知道,兰姆迦的训练将是新的开始,
那些在雨林里磨出的老茧,
将在美式装备下变得更坚硬;
那些在野人山流过的血,
将在整训中化作更炽热的斗志。
这一晚,蓝姆迦的星空格外清澈。
古之月躺在营房的铁架床上,
听着弟兄们的鼾声此起彼伏。
他突然想起克钦族少女的话:
"中国军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希望。"
现在,希望就在这整齐的营房里,
在弟兄们的新军装里,
在每一句带着方言的口令里。
明天,他们将开始新的训练,
新的生活。
但古之月知道,
无论装备如何更新,
无论环境如何变化,
侦察连的魂没变 ——
那是在雨林里互相背扶的肩膀,
是在空投场用身体挡子弹的胸膛,
是在干河谷为同胞流的泪与血。
这些,才是中国军人最锋利的刀,
最坚硬的甲。
当熄灯号响起时,
古之月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
枪柄上的 "觅诗" 刻痕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像妻子在远方的守望。
他知道,蓝姆迦的晨光很快会亮起,
而他们,将带着新的使命,
新的力量,
继续走向那个终极目标 ——
回家,带着胜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