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突然停止。
苏暖从浅眠中醒来,发现W正端坐在窗台上,尾巴盘成一个完美的莫比乌斯环。窗外的月亮悬在云层之间,像一枚被遗忘的硬币。
"你醒了。"橘猫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共振,"时空褶皱正在消失。"
苏暖赤脚走到窗前。月光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她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当她站在W身旁时,发现整个布鲁克林的夜景都变成了二维的剪影,像孩子随手撕出的黑色纸艺。
"这是..."
"观测的尽头。"W的胡须微微颤动,"当最后一个观察者闭上眼睛,被观测的世界就会..."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远处一栋大楼的轮廓开始模糊,像被橡皮擦轻轻抹去的铅笔痕迹。
苏暖突然抓住窗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从脚底升起,仿佛地心引力正在失效。她的发丝向上漂浮,像在水中舒展的海藻。
"我们也要消失了吗?"
W终于转过头。在月光的照射下,它的瞳孔扩张到极限,金绿色的虹膜里流转着无数星辰的倒影。"不,"它轻声说,"我们在成为另一种存在。"
咖啡馆的墙壁开始透明化。苏暖看见书架上的书本正在一页页变白,咖啡杯里的残渍褪成清水,挂在门后的围裙化为一缕轻烟。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恐惧。
"这就是'存在'的本质吗?"她伸出双手,看着月光穿透自己的掌心,"如此...轻盈。"
W跳下窗台,落地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它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每一步都在地板上激起细微的涟漪,像水滴落入镜面。
"人类总是搞错了一件事。"它绕着苏暖转圈,尾巴划出光的轨迹,"他们认为存在需要重量,需要实体,需要被观测和确认。"
苏暖看着自己的手臂逐渐变得透明。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着她,就像深潜时被海水拥抱的感觉。
"那什么才是真正的存在?"
橘猫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她。在它金绿色的眼睛里,苏暖看见无数个版本的自己:煮咖啡的,擦杯子的,微笑的,流泪的——所有的瞬间同时闪耀又同时消逝。
"存在就是此刻。"W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需要证明,不需要观测,甚至不需要被记住。"
咖啡馆的最后一块实体木地板在他们脚下溶解。苏暖感到自己在扩散,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像一缕烟升向星空。在完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W的声音:
"你看,我们终于理解了存在的轻盈。"
月光穿过空荡荡的窗框,照在早已停止的挂钟上。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那个雨声消失的瞬间。
在某个或许存在的维度里,一家名为"时漩"的咖啡馆依然亮着温暖的灯光,门上的铃铛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轻轻响起。
存在是不生不灭。
雨声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突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