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原来他不是欺负猴子,是真的很疼它们啊。”
晏辰关掉相机,声音低沉下来。
“你再看那些猴子的耳朵。”
阿楚仔细一看,发现每只猴子的耳朵上都有个小小的耳洞。
“这是……戴过耳环?”
晏辰点点头,指向柴房的方向。
“刚才那个木柜,锁眼周围有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很久。”
这时,一个背着药篓的年轻人走进院子。
“师父,药采回来了。”
狙公站起来,接过药篓:“怎么样?山下的瘟疫控制住了吗?”
“还在蔓延。”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忧虑,“郎中说需要大量的山荔枝做药引,但这东西不好找。”
狙公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年轻人。
“这里面是我攒的钱,你拿去镇上再买点药材。”
年轻人接过布包时,不小心掉出一枚铜钱,滚到阿楚脚边。
阿楚弯腰捡起,发现铜钱边缘刻着几个小字。
“开元通宝?这是唐代的钱?”她小声对晏辰说,“可《朝三暮四》是战国时期的寓言啊。”
晏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狙公对年轻人说:“那些‘客人’今天没再来闹吧?”
“没有。”年轻人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他们已经找到后山的猴群了。”
狙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阿楚突然明白过来,拉着晏辰快步走出院子。
“那些不是普通农户,他们是来抢猴子的!”
“还有柴房里的木柜。”晏辰补充道,“里面锁着的,可能是最后一只野生山荔枝猴。”
两人躲在山坡上,看着年轻人离开后,那些早上争吵的人又回来了。
他们手里拿着网兜和绳子,脸上哪还有半分憨厚。
“狙公肯定把猴子藏起来了!”络腮胡男人一脚踹开柴房门,“搜!”
阿楚急得直跺脚。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烟雾弹,眼神坚定。
“当然要帮,但得用聪明点的办法。”
他拉开保险栓,对着院子方向扔了过去。
烟雾弥漫开来时,阿楚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院子大喊:“Monkeys, run to the east!There's a valley full of litchi!”
院子里的人愣在原地,显然没听懂。
但柴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密集的猴叫声。
等烟雾散去,那些人手里的网兜空空如也。
只有狙公站在院子中央,对着东方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阿楚看着他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断尾猴,突然明白那句英文竟然被听懂了。
“原来如此。”晏辰搂住她的肩膀,“山荔枝猴能听懂多种语言,包括英文。”
远处传来隐约的猴群嘶鸣,像是在欢呼。
阿楚抬头看了眼天空,云朵正好拼成一个问号的形状。
“晏辰,你说这故事,到底哪部分是真的?”
晏辰握紧她的手,慢慢往山下走。
“或许所有的故事,都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路边的野花开得正艳,其中一朵紫色的花瓣上,沾着一滴晶莹的露水,像极了眼泪。
檀香混合着草药的气味钻进鼻腔时,阿楚正蹲在地上数蚂蚁。
“晏辰,你看这蚂蚁搬家,阵型比军训的方阵还整齐。”
晏辰用卷尺测量着房间的梁柱,头也不抬地说。
“别玩了,看看这些柱子的间距。”
阿楚凑过去,发现八根楠木柱均匀分布在房间四周,正好形成一个八卦阵。
“这是……《盲人摸象》的场景?”她突然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赶紧躲到柱子后面,“来了来了!”
七个盲人互相搀扶着走进来,为首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拄着根象牙拐杖。
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跟在后面,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各位长老,这就是我从西域买来的大象,你们摸摸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楚对着晏辰做了个口型:“反派登场。”
晏辰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安静。
盲人长老们围拢过去,各自伸出手触摸大象。
第一个摸到象腿的盲人立刻说:“这是柱子!”
摸到耳朵的盲人反驳:“明明是扇子!”
阿楚忍不住在心里跟着默念,激动得手心冒汗。
晏辰悄悄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等七个盲人争论不休时,锦袍男人突然哈哈大笑。
“你们连大象都认不出来,还敢自称智者?”
盲人长老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却没人反驳。
等锦袍男人离开后,白胡子长老才叹了口气。
“我们又输了。”
其他盲人纷纷垂首,气氛沉重得像块石头。
阿楚忍不住走出去。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们早就知道这是大象?”
盲人们吓了一跳,纷纷举起拐杖警惕地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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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白胡子长老的声音带着戒备。
晏辰也走了出来,温和地说:“我们是路过的旅人,刚才听到你们和那个男人的对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认不出大象。”
白胡子长老沉默片刻,突然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拐杖。”晏辰指着他手里的象牙拐杖,“象牙的纹理和大象腿的触感完全不同,你不可能认错。”
盲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白胡子长老才缓缓开口。
“那是镇南王的圈套。”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镇南王?”
“就是刚才那个锦袍男人。”旁边一个年轻盲人接过话头,“他想吞并我们盲人部落的领地,说只要我们在三次比试中都输给她,就必须搬走。”
“第一次是辨认五谷,第二次是分辨布料。”白胡子长老抚摸着拐杖上的纹路,“这次是摸象,下次……就是要我们交出祖传的矿脉地图了。”
阿楚突然想起房间的八卦阵。
“那些柱子,是按照矿脉分布排列的吧?”
白胡子长老猛地抬头,空洞的眼眶对着她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
晏辰走到一根柱子前,敲了敲。
“声音不同,说明地下的矿石种类不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地质锤,轻轻敲下一点粉末,“这是锡矿,你们部落守护的,应该是古代的锡矿脉。”
年轻盲人突然激动起来。
“你能看到矿脉?”
“我们能看到一些线索。”阿楚蹲下来,在地上画出锡矿的分布图,“你们看,这些矿脉连接起来,像不像一条卧龙?”
盲人们虽然看不见,但听着阿楚的描述,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是……我们部落世代相传的龙脉图!”白胡子长老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怎么会知道?”
阿楚正要回答,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
镇南王带着侍卫闯了进来。
“好啊,你们竟然勾结外人!”他指着地上的分布图,脸色狰狞,“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侍卫们拔刀的瞬间,晏辰突然按下手里的一个按钮。
背包里的无人机立刻飞了出来,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镇南王的侍卫们哪见过这种会飞的铁疙瘩,吓得纷纷后退。
“妖怪!有妖怪!”
趁着混乱,阿楚拉着盲人们从后门逃了出去。
跑到安全地带后,白胡子长老突然对着阿楚深深鞠躬。
“多谢姑娘相救,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他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布带,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阿楚和晏辰都惊呆了。
“你……你不是盲人?”
“我们都不是。”年轻盲人也摘下眼罩,“我们的眼睛,是为了守护矿脉,故意弄瞎的。”
白胡子长老望着远方的山脉,声音沉重。
“五十年前,镇南王的父亲用活人祭祀矿脉,导致山体崩塌。”他的眼中闪过痛苦,“我们剜去双目,是为了向山神谢罪,也是为了让后人记住这段历史。”
阿楚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们能忍受镇南王的羞辱。
那不是懦弱,是一种更深沉的坚守。
夕阳西下时,他们站在山顶看着镇南王的府邸燃起熊熊大火。
“无人机的摄像头,拍到了他私藏兵器的证据。”晏辰收起设备,语气平静,“朝廷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阿楚捡起一块锡矿石,在夕阳下泛着银白色的光。
“原来《盲人摸象》不是说人目光短浅。”她把矿石递给晏辰,“是说有些真相,需要闭上眼睛才能看清。”
晏辰握紧她的手,两人的影子在暮色中渐渐融为一体。
远处传来大象的长鸣,像是在为这段被误解的历史送行。
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音格外刺耳。
阿楚数着路边的白杨树,已经数到第一百三十七棵了。
“晏辰,这马车夫是不是故意绕路啊?”
晏辰正在笔记本上绘制路线图,闻言皱起眉头。
“根据GPS定位,我们确实在往北走。”他指着屏幕上的红点,“但目的地楚国明明在南边。”
车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探进头来。
“两位客官,前面就是岔路口了,你们确定要跟我往北走?”
阿楚探出头,看见路边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南辕北辙”四个大字。
“《南辕北辙》的男主角,终于见到活的了!”她兴奋地拽着晏辰的胳膊,“他就是那个要去楚国却往北走的傻子!”
晏辰按住她激动的手,对马车夫说:“我们去燕国,正好顺路。”
马车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
“那可太巧了!我这马脚力好得很,保证耽误不了你们的行程。”
阿楚噗嗤笑出声,用英文对晏辰说:“He said 'horses'? But we're in a carriage pulled by ox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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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夫果然一脸茫然:“姑娘说什么呢?俺听不懂洋文。”
晏辰忍着笑解释:“她夸您的牛健壮呢。”
马车继续往北行驶,阿楚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晏辰,你看他的马褂袖口,绣的是龙纹。”她压低声音,“普通商人哪敢用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