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禧殿出来时,月亮已经高高升起,洒下清冷的光辉。顾昭牵着她的手,穿过御花园。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轻轻地落进她的斗篷,带来一丝凉意。“明日我要去暗卫营审陆承的手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中满是关切,“你别往太医院跑太勤,那些老东西…… 未必肯服软。”
苏晚刚要说话,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影十二如鬼魅般从黑暗里掠了出来,腰间银铃撞出一连串急切的声响。“顾统领,西市方向有异动!暗卫探到,今夜子时有人要往医馆送东西。”
“什么东西?” 顾昭警觉地手按上腰间的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影十二的声音沉得像块铁,仿佛带着无尽的压抑:“说是…… 数十个重伤者。”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望着宫墙外的灯火,思绪飘回到今日在太医院演武厅,钱典药扶着墙走路时留下的眼泪。
风卷着梅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玉牌,又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
“顾昭,” 她仰头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坚定的星火,仿佛燃烧着无尽的勇气,“不管来的是什么,我接着就是了。”
宫墙的影子里,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一回,那声音里裹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在敲着什么的倒计时。
苏晚跟着顾昭往宫门外走去,靴底碾碎的积雪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应和着某种即将到来的风暴。那声音,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人的心也随之揪紧。
当宫墙的影子在更夫那单调而又带着几分阴森的梆子声中仿佛被撕成碎片时,苏晚的马车正缓缓碾过西市那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车轮与石板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顾昭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厚实的棉手套丝丝缕缕地传来,仿佛是黑暗中的一丝慰藉。“我让魏五守在医馆外,影十二带着暗卫在附近巡逻。”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试图安抚着苏晚那颗因未知而有些慌乱的心。
“顾统领!” 街角处,一个灰衣人突然如鬼魅般窜出,正是守夜的暗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与急切,划破了这压抑的晨雾,“医馆方向有动静!”
苏晚刚要掀开车帘的手猛地顿住,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晨雾像是被鲜血浸过的纱,厚重而又诡异,紧紧地裹着前方那座青瓦白墙的医馆。医馆檐角的铜铃被风肆意扯动,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祥。那本该是魏五每日清晨第一个升起的 “活死人医” 幡,此刻却歪在门环上,幡面被什么重物压得垂了下来,给这原本就阴森的场景更添了几分诡异。
“停车!” 苏晚急切地喊道,声音在晨雾中回荡。
马车还未完全停稳,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顾昭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有力的手瞬间扣住她的肩膀,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担忧:“我先去查看。” 说罢,他提着刀如疾风般掠向医馆,玄色披风在雾中划出一道冷硬的线条,宛如黑夜中的利刃。
苏晚赶忙跟了过去,只见顾昭单膝跪在医馆门前。晨雾稍稍散去了一些,她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 青石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他们身着粗布短打,衣服早已被黑褐色的血渍浸透,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有的人靴子裂着大口子,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在这寒冷的清晨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