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静谧的仁心堂之上,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吞噬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堂内只余几盏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苏晚专注的身影拉得细长,好似一幅古老而神秘的画卷。
苏晚正沉浸在对今日几例疑难杂症的复盘之中,她的眼神专注而深邃,手中的毛笔不时在纸上圈圈点点,身旁的周文则一丝不苟地整理着那成堆的医案笔记,纸张翻动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周文的动作一滞,他的目光被一张泛黄的药方所吸引。他捻起那张药方,眉头紧紧蹙起,烛光在他年轻而认真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使得他原本平和的面容此刻也染上了几分凝重。他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惊疑:“小姐。”
苏晚从医书中缓缓抬眸,见他神色有异,停下手中的笔,问道:“何事?”
周文将那张药方递到苏晚面前,手指微微颤抖,指着上面几味药材的字迹,压低声音道:“小姐,您看这几个字……与之前那张有人故意模仿您笔迹的废纸,几乎一模一样。这张方子,是不是……是不是被人动过了?”
苏晚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这薄薄的纸张,洞悉背后隐藏的一切阴谋。她接过药方,那熟悉的纸张触感下,似乎隐藏着一丝陌生的僵硬。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药方凑到烛火下,烛火跳动闪烁,映照着她严肃的脸庞。她又取来一方小巧的琉璃放大镜,仔细审视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放大镜下,每一笔每一划都被无限放大,似乎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文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追随苏晚多年,深知她医术通玄,医德高尚,行事光明磊落,最恨暗箭伤人。他看着苏晚专注的神情,心中既担忧又愤怒,仿佛能感受到那隐藏在背后的恶意正扑面而来。
片刻后,苏晚放下放大镜,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连串清脆而冰冷的声响,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在敲响。她的凤眸中寒芒一闪,冷声道:“墨色有异,新旧不一。纸张的韧皮纤维,也比我惯用的宣纸要粗糙些。这张方子,确实是在我开出之后,被人巧妙地替换了。”
“替换药方!”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周文耳边炸响,震得他头皮发麻。这不仅仅是对苏晚的挑衅,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一旦病人按此方服药,后果不堪设想,那将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消逝,是对医者仁心的亵渎。
“是何人如此歹毒?”周文又惊又怒,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苏晚的思绪飞速转动,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柳夫人……”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夜风中的叹息。
她猛然想起,三日前,吏部侍郎的夫人柳氏曾借口头风来访,在她的诊室里逗留了许久。当时,柳夫人还“不慎”打翻了她的砚台,引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砚台落地的清脆声响,墨水溅洒的画面,此刻在苏晚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当时只以为是寻常意外,现在想来,那场混乱,正是为了创造替换药方的最佳时机!
“影十一。”苏晚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静谧的夜,如同利箭划破夜空。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边,仿佛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从未离开过。黑影单膝跪地,恭敬道:“主上。”
“去查柳夫人,”苏晚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来自寒渊,“查她近日都与何人来往,尤其是太医院的人。”
“是。”影十一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丝轻微的空气波动,证明他曾来过。
一夜未眠。这漫长的黑夜,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又像是阴谋的温床,酝酿着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