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宛如细碎的金箔,透过槐树枝桠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落在验药台上。苏晚正专注地用细麻绳捆紧最后一个竹笼,麻绳与竹条摩擦发出的 “簌簌” 声,在这清晨的静谧中格外清晰。竹笼里,三只灰鼠正欢快地啃着掺了普通药材的馒头,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而另一组三只白鼠则蜷缩在铺着棉絮的笼底,它们的食盆里,是碾碎的血莲子粉拌着蜂蜜,散发出一股甜腻却带着诡异的气息。
“阿姐,” 阿水端着陶碗,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碗里浮着两片薄荷叶,碧绿的叶子在清澈的绿豆汤中摇曳。“喝口绿豆汤,日头毒。” 少年的手背上还留着昨日搬桌角时蹭的红印,苏晚见状,伸手温柔地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嘱咐道:“等会人多,你守着东边的木凳,别让孩子挤到前面。”
“知道了。” 阿水应道,眼睛却不自觉地往街那头瞄去。只见巷口已经聚了二十来个街坊,张婶抱着孙子,踮起脚尖,努力张望着这边的动静;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把竹棍往墙上一靠,嘴里嘟囔着:“苏小娘子要当众验药?我昨日瞧那白鼠蔫头耷脑的,莫不是真有毒?”
“都让让!” 一声尖喝如同炸雷,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原本叽叽喳喳的鸟鸣瞬间被打破。陆大人身着月白锦缎官服,迈着大步走来,腰间的玉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身后跟着四个穿青衫的御医,最前头那个还拎着鎏金药箱,在晨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好个苏晚,” 陆大人甩了甩广袖,那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目光如利刃般扫过验药台上的竹笼。“太医院调配的安神汤,是给陛下龙体调理的圣药。你一介民间医女,私自用鼠类试药,这是质疑朝廷的验药规矩?”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仿佛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张婶怀里的小孙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 “哇” 地大哭起来,张婶忙不迭地捂住孩子的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苏晚不慌不忙地直起腰,手指轻轻在竹笼上敲了敲,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气中回荡。“陆大人说朝廷验药规矩,那您可知,太医院验药是让试药人喝下去,等七日后看症状?”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坚定而锐利,“可这血莲子,我昨日用现代方法测过,半数致死量在每公斤体重三克 ——”
“胡言乱语!” 陆大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什么半数致死量,不过是你信口雌黄的歪理!” 他转身对着围观的百姓拱手作揖,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诸位有所不知,这血莲子产自南海,本朝医典《百草汇》里明明白白写着‘性温无毒’。苏小娘子怕是治惯了跌打损伤,连正经药材都认不全。”
“陆大人这话说得偏颇了。” 顾昭那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紧张压抑的气氛。他穿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腰间悬着校尉腰牌,随着他分开人群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陆大人的随从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这位顾校尉昨日还带着暗卫在城南巡街,威名远扬,此刻站在验药台边,目光如淬了冰的刀,让人不寒而栗。
“顾大人这是要替民女出头?” 陆大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朝廷验药之事,轮得到校尉插手?”
“我不过是替百姓看个热闹。” 顾昭伸手搭在苏晚肩头,给她传递着无声的支持与鼓励。“苏医女说要当众验药,我倒想瞧瞧,是太医院的医典错了,还是她的‘歪理’对了。”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卖菜的王伯奋力挤到最前面,大声喊道:“我家闺女喝了安神汤总说头疼,苏小娘子要是能验出毒,我给你送十斤新腌的萝卜干!”
“肃静!” 一声清喝从街对面传来,如同洪钟般响亮。吴侍郎身着鸦青官袍,神色庄重,手里攥着象牙朝笏,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文书的书吏,步伐整齐地走来。陆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位宫廷验药官向来说一不二,连陛下都赞他 “铁面无私”,他深知今日之事怕是要麻烦了。
“吴大人。” 苏晚福了福身,姿态优雅而得体。“今日请您做个见证。” 她轻轻掀开竹笼上的蓝布,动作轻柔而沉稳。“这三组是对照实验:第一组喂普通药材,第二组喂血莲子粉末,第三组喂太医院送来的安神汤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