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顺着他的刀尖望去,只见原本铺得齐整的青石板,有块边缘翘起半寸,下面的泥土泛着新鲜的潮湿,还沾着几根没烧尽的稻草,显然是刚被翻动过。有人提前踩过点,给他们指了翻墙的路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紧,像被晨雾裹住般透不过气。
苏姑娘!学徒小桃的尖叫从门口传来,带着哭腔,像被惊飞的麻雀。
苏晚转身时,正看见巡防营的玄色甲胄涌进院子,甲片碰撞的声刺破晨雾。为首的秦大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蹄踏在积水里,溅起混着黑灰的水花,腰间的银鱼佩在晨雾里泛着冷光,晃得人眼晕。
他勒住缰绳,马蹄在焦土上踩出个深坑,泥水四溅,声音像磨过的石子:本统领奉圣命调查纵火案,听说贵馆昨晚遭了难?
劳烦秦大人挂心。苏晚迎上去,袖中攥着那枚母亲留下的玉牌,玉面被体温焐得温热,边缘却硌得手腕生疼,倒像在给她打气。
秦大人翻身下马,皮靴碾过阿九刚捡起来的药杵,发出的碎裂声。他俯身时,身上的铜扣撞在一起,叮当作响:既是遭了匪患,怎的这夹墙里的账本倒完好?他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珠里泛着刺人的光,带着口气里的酒气,莫不是...这火,是你们自己放的?
秦大人这话说的。赵将军跨前一步,铠甲相撞的声响震得檐角残瓦簌簌落,像下了场碎雪,苏姑娘昨夜守着火场半宿,小公子手都被火星子烫起了泡,红通通的一片。若要自导自演,何苦让孩子遭这罪?
秦大人的目光扫过阿九手背上的红泡,那泡亮晶晶的,像缀在肉上的小水珠,他嘴角扯出抹冷笑,皱纹里积着油光:本统领不过是按规矩办事。他挥挥手,身后的巡防营士兵就要往夹墙里钻,铁甲摩擦声像群老鼠在窜,把所有东西都搬去巡防营——
小主,
且慢。苏晚突然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像敲碎的冰,在雾里荡开,秦大人可知,昨夜火场里有暗卫盯着?她抬手指向院外槐树,影十四正站在树杈间,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暗卫腰牌,黄铜在晨光里闪着冷光,顾统领今早刚进宫面圣,说要禀明陛下,有人借药材生事,恐牵连皇家清誉。
秦大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针扎了似的,银鱼佩晃得更厉害了。
他盯着影十四腰间的腰牌看了片刻,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震得雾都散了些:苏姑娘真会说笑。他转身时,皮靴碾过地上的药渣,发出声,既是暗卫盯着,那本统领就不打扰了。
巡防营的脚步声渐远时,苏晚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冷汗贴着里衣,凉得像裹了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