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神的几分钟,法西娅给他发了多条微信,他一条都没回,法西娅索性把电话打了过来。
法西娅:“我只找到这么多,全发你邮箱了。”
叶初阳:“当年的庭审资料能查到吗?”
法西娅哀嚎一声:“表哥,十五年前的庭审资料,我怎么查呀。”
叶初阳:“尽量找,找不到再说。”
他挂了法西娅的电话,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邮箱,找到了法西娅发来的资料;这是十五年前,薛林杀死冷菁华母女后的媒体报道。虽然年份久远,但是每当媒体缺少素材时就会把这桩血案翻出来炒冷饭,所以资料不难找,甚至连警方的侦破过程都有记载。
这是叶初阳第一次直面冷菁华一案,心里有些解释不明的紧张。这件案子,法西娅跟他八卦过,他知道大概,但没细究,此时看到资料,才知道其中有些法西娅也不知道的细节;比如警方发现了案发当天冷菁华居住地附近的道路监控,在监控中发现了凶手薛林以及江瀛,神通广大的媒体就刊登了几张录像截图。
截图像素模糊,但是叶初阳却一眼就认出走在人行道上的那个身材小小的少年是江瀛,因为他和江瀛一样,有一副坚硬挺拔又笔直的肩膀。那么走在江瀛身边那个干瘦的男人想必就是薛林了,他腋下夹着一只半旧的帆布包,包里裹着一根细而长的东西,彼时和他擦肩而过的路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包里是一把半臂长的砍刀,半个小时后,它将成为夺走两条人命的凶器……
薛林在杀死冷菁华母女后就从小区已经关闭废弃的南门逃离案发现场,一个夜晚后,冷菁华母女的尸体被发现在家中,颈部被割裂,身上有多处外伤,死亡原因是失血殆尽。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一把砍刀,上有冷菁华母女的血迹以及薛林的指纹,且在现场采集到了薛林的脚印和少量的皮肤组织,按照薛林进入小区到离开小区的时间段分析,警方认为薛林在杀死冷菁华母女后在案发现场滞留了一个小时左右,直到冷菁华母女的血液流干他才离开。
薛林是毋庸置疑的杀人凶手,但是警方在排查录像时无意间查出薛林还有一名帮手,这名帮手就是江瀛。江瀛对自己‘协同作案’一事供认不韪,案发三天后就被送到强制医疗机构,在以‘疯人院’著称的医疗所里度过了一年有余。
叶初阳刚知道江瀛被送进过医疗所,而是还是一年那么久。
好事的媒体记者曾去医疗所采访过江瀛,而且刊登了这篇报道,但是报道很短,只有记者的自我叙述,大致就是说江瀛孤僻阴沉,无论记者如何询问都一言不发,最终记者失望离开,临走前拍了一张照片登在杂志上。
叶初阳找到这张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一个瘦弱的少年身穿宽大的白色病号服坐在一张满是束缚带的椅子上,他低着头,在玩手里的一只魔方,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颈子。他看似自由,其实腰上绑着一条束缚带,把他和椅子紧紧拴在一起。
这张照片下方标注了三个字,代表了包括记者在内绝大多数人对这少年的印象:小恶魔。
江瀛从未说起过自己还曾在医疗所待过一年,若不是他看到了这张照片,或许永远没有机会得知这一段往事。
落地窗玻璃响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叶初阳转头看过去,见江瀛站在落地窗后,低着头捂着脑袋,手揉着额头,龇牙咧嘴一脸烦躁。很显然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头。
叶初阳抿着唇角笑了。
江瀛泄愤似的一把拽开落地窗,还回头瞪了落地窗一眼,然后拖着一摇三晃的步子走到叶初阳身边一屁股坐下,脑袋往后一仰,枕着沙发靠背又把眼睛闭上了,嘴里模糊不清地问:“几点了?”
叶初阳把他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捋,发现他额角红了一枚硬币大小的面积:“八点半。撞红了,疼不疼?”
江瀛懒洋洋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叶初阳忍不住笑:“你在梦游吗?怎么会撞到头。”
江瀛捏了捏眉心:“头晕,酒还没醒。”
他身子往下一倒,躺在叶初阳腿上,闭着眼说:“刚才星羽给我打电话。”
叶初阳像摸狗一样抚摸他的头发:“他有事?”
江瀛:“今天江紫烟和周靖也在红楼山庄吃饭,江紫烟让我参加饭局,但是星羽不让我参加。”
叶初阳垂着眸子静静地问:“为什么?”
江瀛露出极淡的苦涩的笑容:“他已经很久不跟我解释了,这次也是,什么都没解释,只给我警告,不让我参加饭局。”
叶初阳顿了片刻:“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参加。”
江瀛:“你担心我和周靖也起冲突?”
叶初阳迟疑道:“我见过你的母亲,她比我想象中……要冷漠。”
江瀛睁开眼看着他:“叶博士,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江紫烟都对你说了什么?”
叶初阳轻轻一笑:“很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