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
而且先生为什么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
看着卷着白蛋缓缓往前走,时不时抬头的阿二,再看了眼偏眸的先生,温山眠默默皱了皱眉。
旋即视线下滑,落在先生方才下意识抬起的手腕上,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迁徙部队正随着大角鹿群一起,迎着朝阳继续向东走。
之前说过,摩斯塔达是三面环山地形。
一面高山,一面针峰,一面山谷,剩下的一面是海岸,敞开了拥抱太阳。
这拥抱太阳的海岸,自然便是冬,但这个海岸,却并不是摩斯塔达的最东端。
摩斯塔达的最东端在山谷往外,和东边海岸线之间形成斜上线,在那个位置,才是摩斯塔达的最东端。
也就是说,大角鹿的迁徙,是从针峰出发,先笔直向太阳前进,抵达海岸之后,再向右上方拐,穿过层层山谷,最终到达目的地。
又因为摩斯塔达是碎群岛的缘故,这个穿越,有时或许还需要绕到山谷里面去。
如此一来,才能找到处处是陆地的路线。
所以这么看,摩斯塔达人将其形容为“以足丈量自己所生长的大地”,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这确实是一条繁琐的道路。
而温山眠在跟了一整天的迁徙之后,则更加感觉到了这一点。
他是一个翻越越川山时,能从早赶路到晚,最终抢着时间,三天两夜抵达巴尔干的人。
可大角鹿的迁徙是什么样的呢?
它们是悠闲地走走停停,吃的时候停下,拉的时候也停下,累的时候再停下,偶尔有鹿掉队了还得等一等。
温山眠跟了一整天后发现,就这个速度,他清晨时完全可以不走,陪阿二坐到下午再出发,一样赶得上。
顿时:“……”
所以,摩斯塔达人说,这条路线要走将近一个月,看来也不是空谈。
第一天入夜,温山眠在摩斯塔达人的指导下,将雪帐支开。
听他们说,这个阶段支开雪帐是比较简单的,毕竟还位处于平地,且眼下的大陆碎得不是很厉害,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也安全。
可往后就不一样了,岛屿越碎,人就得被迫越分散,派遣出来守夜的人自然就越多。
更别提之后还得进山谷。
到山谷,平地更少,有时连雪帐都支不开,他们就不得不守在篝火旁,就那么凑活一晚上。
而倘若碰上鹿群走到一半,突然不挪窝了,他们同样得陪同着在一旁待着,直到鹿群愿意挪窝为止。
所以啊:“困难的还在后面呢。”
平地居民朝温山眠一笑,用摩斯塔达语道。
人是环境动物。
进入摩斯塔达时间越长,被这种语言一直环绕,能听懂的话自然会越来越多。
或许说得不标准,但听是能听明白的。
“为什么,”温山眠坐在雪帐外,试图独自用摩斯塔达语说:“不试着走快一点呢?”
从高山居民能驭鸟便可知,摩斯塔达是驯兽民族,所以如果他们想驱赶鹿群快点走,是完全办得到的。
“那就违背天地了嘛。”这个平地居民是个青年汉子,名字叫冈特。
大概是因为常年出猎、摩斯塔达又比较寒冷的缘故,脸上有不自然的红血丝。
他家和温山眠家的雪帐靠得很近,所以这个雪帐,方才就是他顺手教温山眠搭的。
并且在那之后,在才点燃的篝火旁,取了一杯奶酒来递给温山眠。
见温山眠不喝,还劝说他:“夜里很冷。平地的夜晚,同圣地可不一样,平地没有温泉。”
温山眠没听懂“温泉”这个单词,但大概也知道,圣地温度不冷的来源是那蕴着热气的池水。
却还是抗拒那杯奶酒。
“没事,我不怕冷。”温山眠摇摇头说。
冈特再度被拒,只能悻悻地自己喝了口酒,然后说:“那你们异乡人不行,我们这里,十四五岁的人就很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