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像碎片扎入他的眼。香囊上的兰花活了过来,招摇着往火焰上撞,被他失力地一把捞住。香料迅速地燃烧开,余出一股浓浓的烟气——
全都无用了。奉冰与他演戏,他虽然接住,但他右手已废,到底演不了多久,被皇帝识破,才会自暴自弃地要将奉冰赶走。结果却只是因为这一只香囊,他再次现出了可笑的原形,现在所有人都将知道了,他,裴耽,仍旧把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裴耽的右手痉挛地抓住了那只香囊,也捧住了铜盘中滚烫的灯油。
他回头。
只是一刹那罢了,灰烟惨雾之中,烛盘大幅度地晃动,所有人的影子长长短短地扑上前又跌退,他看见皇帝的嘴开开合合,似乎在焦躁地发话,但色厉内荏,始终不敢上前,只是惊恐地望着他火焰中的那只手。
这个人,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安静一点?
裴耽的头剧烈地疼起来,自己读过那么多的圣贤书,全都变成枉然的催命符,密密麻麻地在脑海中响过。他亦看见奉冰惨白的面容,奉冰在皇帝的身后,袖底露出了一点闪亮的峥嵘。
他总是将奉冰拖入险境。成婚的时候是,和离的时候是,再相见的时候仍然是。他后来甚至想,或许先帝做的才是对的,截断他的相思,保住奉冰的性命,让他们各自天涯。
可是奉冰最后仍选择了他。奉冰回来了,在十五的夜晚,奉冰对他流泪。他终究不能再负了奉冰的约。
裴耽的右手拽住了铜盘上的链条,突然,将整个烛盘都往李奉韬那边狠狠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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