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奕和褚秀看不过眼,有天中午吃饭时候刺了对方组几句,可他们俩实习生人微言轻,转头就让穿了小鞋,憋一肚子气还没处撒,只能明示暗示地让余声别什么都说好,该硬气就得硬。
卜奕跟余声说这话时候,余声冲他笑了笑,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那个底气硬。”
卜奕没明白,不知道余声是什么意思,但也没追问,直觉告诉他,那应该是他作为一个同事不方便打听的私隐。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卜奕在销售部干满仨月之后被调到市场部轮岗,正好和瞿方泽在一个部门。
有瞿方泽带,卜奕上手很快,一段时间后,他已经不像个单纯来拿实习经验的大学生了。有前辈跟他开玩笑,说他现在是金牌助理的水平,那点儿微薄的实习补贴拿得太亏了。
钱这事儿上,卜奕这次倒没过分在意。一来他还有繁星剧社的演出托底,收入没断,二来么,现如今看的学的东西,远比赚几个钱要有价值。
——人的目光需要放远一点儿,不能紧巴巴地只盯着前面三五米。
随着卜奕忙起来而增加的还有他兜里揣的烟,有时候碰上难搞的突发事件,他就站阳台上一边电话一边抽,几通电话下来,半包烟就没了。
傅朗说了他挺多次,他嘴上哄着答应了,转脸还接着抽,压根没听进去。
卜奕和傅朗俩人各忙各的,暑假以后能坐下来安安稳稳聊天的机会越发地少。
三伏天里,树上的蝉似乎比往年更聒噪。傅朗在他们两人昏天暗地的忙碌里迟钝地察觉到,他们的日子变得淡如白水,不那么甜丝丝了。
八月十九是卜奕生日,在这之前,他和繁星的合同也要到期了。
卜奕跟康芃商量,以后固定演出就不继续了,万一他们哪天缺人,他就来帮忙跑跑龙套。康芃一口答应了,很爽快,还给他包了个大红包,说好聚好散,往后演出服的设计还得他来。
卜奕心里感激,知道康芃这是给他生意,没多说什么,只给康芃打了包票,只要繁星剧社在,他就包一辈子设计。
卜奕的告别演出是老剧目,年代戏,讲了一个舞女颠沛流离的前半生。
观众席上,康芃给傅朗留了一排一座。傅朗掐着一捧艳似火的玫瑰,注视着台上如珠如宝的人,目光舍不得错开。
舞台、灯光、配乐,拱起了当初怦然心动那一瞬的记忆。傅朗扣紧了手掌,想明白了,平凡的油盐酱醋其实没什么,能激烈能平淡,才是真实的感情。
四幕戏结束,傅朗去了后台,卜奕正在卸妆,一屋子人热热闹闹,见傅朗进来,又集体起哄,打趣那一束玫瑰是新郎迎娶爱人的捧花。
“我酸了,我真酸了,”梁灿翘着二郎腿,视线绕着玫瑰,“你们俩男人搞起浪漫,把我们女人都比没了。”
于嘉树就在边上笑,“小卜的告别演出,你酸什么酸。”他转头又问卜奕,“卜啊,演出服带回去吗?”
卜奕那些裙子褂子都是按他尺寸做的,别人也穿不了,留剧社里除了摆着给人看,也没多大用处。
“带几件,”卜奕说,“挑剩下的康老板说以后放门口橱窗。”
这话一出,平白有几分离别的伤感,几个人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