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方泽开会不为别的,主要是敲打段重山,嫌他手伸得长了。
卜奕来得晚,全程也没什么表示,就坐在桌尾玩手机。等开的差不多了,瞿方泽让他说两句,
卜奕头一抬,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在设计部新来的小孩脸上点了点,“只要明年早春款能按时上线,谁走谁留我都没意见。”
瞿方泽手撑着宽大的桌面,“卜总,这东西要给个标准,不然稿子到了段总监那儿,十几稿都过不了,没法弄。”
“我就是标准。以过去四年为参考,我手里出来的稿件什么样,标准就是什么。”卜奕笑笑,手指在桌面上扣扣,“能原创的叫设计师,照着米兰、纽约秀场上往下抄版的叫废物。能创新就有生命力,废物只能进回收站。”
瞿方泽脸拉下来,压在桌面上的手掌攥成了拳。
卜奕没再看他,长腿一收,站起来,“会就开到这儿吧。段总,来一趟我办公室。”
段重山让他方才一句话炸得呼吸都轻了,差点没反应过来。等卜奕已经迈腿儿出去了,才一个激灵醒过神,夹起他的两个大本跟着跑了。
瞿方泽重重坐靠在椅子上,脸色铁青,显是压着大火的。设计部的人不敢多放屁,一个个夹着尾巴跑了,只有在停车场跟瞿方泽哭过那男孩,怯怯地留下了。
卜奕没事儿人一样晃回了自己在楼上的办公室,段重山跟在后面,一脸的鬼鬼祟祟。
进了门,卜奕往办公桌上一靠,“不是,段重山,你什么毛病?能别贼眉鼠眼么,不知道的得以为咱俩是溜门撬锁来了。”
老段把门一关,吁了口气,“你早起那顿药是不是忘吃了?”
卜奕眼皮一撩,“什么药?”
“治你间歇性狂犬病的!不是我说啊,刚那一下子真没必要。”段重山歪七扭八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抖,“会上,大伙都在,你何必呢,让他下不来台。”
卜奕转身去接了杯水,不急不慢润润嗓,“黑脸我唱了,剩下的你收尾。”
“我不懂你。”说缓的是他,燥起来的也是他,“……你跟瞿方泽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他的两个亲戚,采购部的,捞回扣,以次充好,我给开了。”卜奕面上没什么表情,像在说个别家的闲事,“他在‘禾木’不踏实,手里攥的太少,总怕有天我给他甩出去。师兄这几年往资本圈里钻得太厉害,迷了眼了。”
“你打算怎么着?”
“前阵子就想了,实在不行——”卜奕扫他一眼,“做分割吧。”
段重山眼睛都瞪圆了,“艹,你没事吧你!”
卜奕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口水,才说:“干到今天,当牛做马,老段,你跟我说,‘禾木’的核心是什么?”
段重山一挥手,“你不成天念叨么,人才,创新力。”
“屁,那都是假大空。”卜奕收起了摇头摆尾那个劲儿,挺认真的,“你、我、老褚,才是核心。只要我们三个不散,哪怕再白手起家,我也不怕。”停了停,他问:“你怕吗?”
段重山愣了下,又笑起来,咯咯地乐。白手起家是不可能了,他们奋斗这些年,多少是底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