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知打听下来,连钱有方也没有方了。
他这才知道元吉的动向:元吉前一阵是到人力车行里做零工去了。然而他活干得太好,高大活泼的,又能逗人发乐,即被夏府的太太看中,单独成了夏府的包车。夏府不是寻常小门小户,去年堂会,那就是夏府做的主持。这包车有协议,又有夏府偏爱,薪水更可观一些,不是随便能逃脱的。夏家人出门打牌看戏,若是深巷子不便坐汽车,坐人力车就正好。
钱有方抓耳挠腮,良心实话,换做他是元吉,他也去给夏府拉车。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况且你乔涴仙,这辈子哪里用得上人力车呢?
他停止思索:得,不触霉头了。等老爷自个儿哪天看见吧。
第18章 扇底风
乔涴仙第二天就看见了。
这天下午,要说实在很不凑巧。他是想透个气的,他寻常透气的去处是二层楼的窗户,然而他今天忌讳这个地方,绕到茶水房旁边,对着背街的窗户去了。
背街道窄人稀,又不常见光,灰砖积雨水,雨水生绿苔。这种景象阴柔,容易叫人想起一些平生憾事。乔涴仙开着窗户,很快就憾上了。
他从前读的那些诗,如今就都反了潮,一句句漫上来,什么佳人斜倚合江楼,什么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
“像个大马猴!我出门时候,我先生那脸老长一个,不得了,摆谱!”
这声音清脆,由远及近,乔涴仙看下去的时候,人力车的轮轧过石板砖,只有一方缀了蕾丝的手帕,飘在扶手外,浅浪一样地翻。
车夫的肩膀宽阔,后背结实,声音在两堵墙之间一边旋绕,一边远去了:“太太,别哄我笑,我没力气啦!”
管家后知后觉,好像不知从哪一日开始,乔涴仙再也不过问堂会的事情了。钱有方自觉打理好了堂会举办的大小事宜,然而眼下临近日子,还有问题要找他亲自定下来:“老爷,还是给您摆个主座儿啊?正朝着台子,开演前讲个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