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是真的有很多道理的,小时候读诸子百家,随便个什么事都能编出铺天的花样来,几家论述你方唱罢我登场,能吵一个月都不带重样,他一直觉得这就是很厉害了。这世上的读书人或多或少都有他这种毛病,和人说话都恨不得捧着书说,非要从书里盘出个什么道道来,好像才有理似的。
可是其实也不用这样。
余沙从关澜身上,感觉到一种非常朴素,单调,以至于辩驳起来会显得十分无力的气质。
那就是凡事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所以风波谷就是义士,平北卫就是贼寇。
所以书写的好就应该流传。
所以赢了也只是赢了,其他什么也不是。
在这样的单纯之下,被人为附着,添加,乃至承诺的许多意义都被消解。那些东西所带来的的所谓荣光,富足和价值都被驱散,终于露出了事情本身的样子。
他现在真的很想问沐窈一句,就算此举算是纵横谋划,依附着余望陵赢了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跟着罪恶之人获取的胜利和书写历史的机会,且不说到底能不能真的如愿,这真的值得吗。
牺牲掉品格,操守,乃至原则,这样的事听起来非常伟大,可这样的做法就算真的让牡丹书院洗雪又如何。
牡丹书院已经没了,再也没有了。它留在历史里,变成一个镶金嵌玉的名字,也不会改变他们这些人经历的痛苦,屈辱,和绝望。